终于等到天色大亮,外边传来了动静,似有人声远远而来。
赵溧阳起身去看,却见赵贞如已经款步走进了院子里。他已经换过了衣衫,昨夜那件银色铠甲换成了一件黑色长衫,只不过一夜未眠,看起来脸色有些发青,很是疲累。
院子里一众宫女太监退步跪倒行礼。
赵贞如走了过来,见等在门槛处的那人,脚下步子加快了些。
两人倒没有先言语,赵贞如谨慎,先是往屋内环顾一圈,打发了觅秀和嬷嬷出去,只留两个人时他神色方才松懈下来,兀自走到软榻上坐下。
赵溧阳连忙端茶送水。
“如何?”赵溧阳只有简短两个字。
赵贞如饮下半杯茶后,看了一眼赵溧阳,随后眼波低垂缓缓道:“逼宫的人全部都抓起来了,一个不少。现在大理寺、京兆府衙的人都发出去了,凡是与此事相关的,都脱不了关系。我写的折子今晨已经呈上去,就看父皇想怎么处理。”
赵溧阳沉默,随后问道:“你觉得……父皇会如何处置?”
赵贞如闻言,脸上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反问:“你觉得父皇会如何处置。”
答案不言而喻。
自古以来有几个君王能容得下造反逼宫之人,只怕往日犹如庞然大物的风家一夜之间便会灰飞烟灭,不知多少颗人头要落地。
赵溧阳坐在旁边,有些欲言又止,似斟酌片刻方才道:“昨天从父皇勤政殿出来时,我碰见舅舅了。他问我,父皇跟我说了些什么。”
“你怎么说?”
“我说母后不会死。”
赵贞如微微挑眉,却听见赵溧阳略有些不安的声音,“舅舅是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才决意造反?”
赵贞如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闻言一笑,沉声道:“当然不是。”
“那他们为何……”
“自然是因为我。”
“因为你?”
赵贞如坐在软榻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膝盖,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此刻在她面前却难掩心绪,似有几分云淡风轻的得意,“因为我和父皇都想要风家倒台。风家尾大不掉,在六部和军队中广植人脉,培养亲信,势力盘根错节。父皇早就想拔出这根钉子,大哥与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不会赞同父皇此举。父皇要想扳倒风家,只能和我合作。”
“父皇不希望大哥继位后风家专权,我也不希望我面前有风家这么个拦路虎。于是我那晚便派人将温泉山庄围了起来,母后以为我要对你们动手,又想趁机害我,便让人去温泉山庄杀我。”
赵溧阳听得其中曲折,不免心惊。
赵贞如却还在继续道:“可惜她的人前脚走,后脚南郡大军和御林军副将便接到了母后的手书,让他们前去温泉山庄营救。”
“母后的手书从何而来?就算母后在南郡大军中有亲信,可这人又如何相信一封假的手书?”
赵贞如的眼底有了几分凉薄,像是冬日的雾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赵小六,你这么聪明,早就该猜出来了。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赵溧阳低下头去。
赵贞如说得对,其实她早已猜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有黄帘之后的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