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笑吟吟的从怀中又掏出了两张银票,很恭敬客气的递给掌柜的。
那掌柜的见了银子喜笑颜开,也不再嘀嘀咕咕自己的损失,“几句话挣几百两银子,就算要我半条老命也值了。”
赵溧阳和巧云趁着刚才试衣服的空当将衣衫都换了下来。
她今日出门时特意穿了一件太引人注目的白色衣衫,眼下便选了一件接近男装样式的衣衫,样式和颜色都极为普通,仿佛掉入人堆里都找不着。
赵溧阳对掌柜的行礼,“多谢掌柜救命之恩。”
赵溧阳这番低姿态让掌柜的很受用,他胖乎乎的身体撑了起来,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虽说拿钱办事,但我出手救你也不全是钱的事情,我只是看你们两个小姑娘可怜,你又说有人要你的命,我才决定搭救一把的。”
赵溧阳连忙点头,面露感激,“掌柜深明大义,一副侠义心肠,将来一定善有善报。”
掌柜的听得是心花怒放,连声道:“这汴京城嫌恶,我看刚才那贼子来头非凡,你们两个姑娘家一定要多小心些。”
“多谢掌柜。”
赵溧阳话不多说,辞别了掌柜的,便带着巧云往外走。
两个人甩开了赵贞如的人,就这么并肩站立在汴京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赵溧阳丢了斗笠,一张脸就这么暴露在外。
她偏头看着巧云,巧云也在看着她。
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都显得愈发凝重。
甩开赵贞如的人,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怎么活着逃出去才是最惊险的部分。
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危险,才刚刚开始。
赵贞如在清风阁里,很快就接到了赵溧阳消失的消息。
前来报告消息的是御林军守卫张直,他将消息告诉赵贞如的时候,赵贞如站在玉帘之后,半晌都没有反应。
他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和杀戮,只是沉默着,长久的坐在龙椅上。
赵贞如从来没有想过赵溧阳会永远都不原谅他。
他们之间……从来不曾有过过夜的仇恨。
骤然得知这样的消息,他竟然有些不相信。
明明昨晚看着她温柔的样子,缱绻的眉眼,她眼睛深处的光,他明明感觉到她应该是在慢慢原谅他了。
怎么会走得如此决绝?
赵溧阳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
是因为罗千青吗?
还是因为那一天他强要了她?
赵贞如有些想笑,可是扯了扯唇,才觉面部僵硬无比,好似被一根线拉扯着。
原来…他终究是比不过罗千青。
原来,她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他除了用强的手段,可能真的留不住她。
这皇宫这么大,她竟也忍心将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
九年的感情,终究错付。
赵贞如一颗心仿佛被人放在了油锅上,慢慢的煎,细细的熬,直到慢慢将其榨干,所有的情绪就变成了麻木。
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顾虑呢。
她无非是仗着自己的喜欢,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背叛和伤害自己。
他真不该早早的把心交了出去,才会这般任人践踏。
赵贞如的眼睛轻轻眯起,那瞬间,仿佛所有的风都停了下来。
“陛下——”张直抿唇,跪了下去。
赵贞如回过神来,蓦的起身,瞬间身上煞气回归,他犹如地狱之中爬出来修罗,眼底是一片平静而决绝的神情。
“从现在开始,全城戒严,你紧急调动两万御林军给我挨家挨户的搜,就算是将汴京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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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春雷阵阵,春雨不停,如丝如缕,如光如电,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缠绵的细雨纷飞,落在汴京交错纵横的小路上,落在檐牙高啄的屋顶上,落在田野树林之中。
汴京城里突然又开始戒严了。
这一年之中,汴京皇城内先后经历了风家逼宫、太子仙逝、罗家灭门等种种惨案,每次皇城内的血变,都伴随着御林军的身影。
而这次,他们又出动了。
不是简单的几百骑兵,而是成千上万!
他们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汴京城内每个关卡,无论是进出城门,还是长街小巷,随处可见那身穿银色铠甲手持武器的御林军。
这样的阵仗,还是上次四王妃失踪的时候有过。
汴京城里的百姓们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隐隐看着这阵仗感觉有大事情要发生。
也许是哪家的王贵又要遭殃。
也许是哪个皇宫里的贵人出了事。
也许又是抓捕哪个穷凶恶极的歹徒。
谁知道呢。
罗家门口的血还未干,不知哪里又要鲜血淋漓。
两万禁卫军像是渔网一般撒了出去,仔细把控着汴京城的每个角落。
除了一家首饰店的老板来报过消息,他们便又在那条长街上耽误了几个时辰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连绵的秋雨不停,让人心里多了一丝烦躁。
因为下雨,又因为那些手持武器凶神恶煞的御林军,极少有人出门,连带着运河上面的游船生意都不好。
这些小船本就靠着运送客人往返为生,如今行人渐少,他们便只能将船停靠在码头上,百无聊赖的等着零星的几个客人。
汴京水路发达,运河可谓是修到千家万户,船是汴京城里不可替代的交通工具。
平日里这大大小小的船分散在各个港口码头和运河上,眼下因生意不好,全都密密麻麻的堆砌在一起,仿佛一眼望不到头一般。
船夫们便聚在某艘船上天南海北的吹牛,说女人,说天气,说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