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怕京兆尹。”
“死不怕阎王爷。”
踏步在录事巷中的李宝穿行在薄雾中,在初阳的笼罩下,宛若神魔。
在巷边已有几个早起礼佛的小尼姑探着光秃秃的脑袋朝着街上的李宝望去。
李宝的脸上再无六背关扑门前的戾气,勾起嘴角对着这些小尼姑和煦一笑,向着旁边的砖墙纵身一跃。
翻过墙,便是大相国寺。
明明之前是西边比较好翻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竖起了高高的竹篙。
翻过墙的李宝双腿陷在后院的落叶堆里,清晨凝聚在落叶上的露水浸湿了他的靴子,可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拔起腿向着寺院走去。
大相国寺的庙宇越来越近。
迈步在石阶之上的李宝,抬头就见大门楼阁隐约显现于晨雾中,身侧林中一群他叫不出名来的鸟儿在晨风中啁啾聒噪。
再近些,仰首望去,那大门楼阁繁复挑高的飞檐仰天而起,压住一隅青天,琉璃瓦在墙头泛着晨光,阔大的飞角阁门上颗颗硕大的铜钉精光锃亮。
这熟悉的一切让李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呼。
还是老样子啊,他的嘴角流出温柔。
这里就是他长大的地方。
就是为什么这最后几级台阶换成了汉白玉的?
寺庙里这么有钱了么?
登完石阶的李宝进了大门楼阁,一进入阁内。
左墙上的炽盛光佛降九曜鬼百戏图与右墙上的佛将降鬼子母揭盂图映衬着藻井之下在蒲团上端坐的僧人。
僧人两鬓斑白,神态自若,海清经衣阔袖飘飘,宽大的袍角如运渎河水起伏荡漾。
好一个高僧风范!
“师叔。”李宝站在藻井之下,对着那端坐蒲团上的僧人弯腰行礼。
“小宝啊,你可算回来了,好让师叔一顿思念哪,要我说啊,你就不该还俗,待在大相国寺多好。”
高僧风范气息满满的僧人睁开眼看向来人开口道。
说话之人正是大相国寺的僧官——智浅。
“师叔所言极是,这阵子寺里一切可好?我师父最近怎样?”李宝低眉称智浅为师叔。
“师兄挺好的,就是如今一顿只能吃个五六碗,食欲有点下降了。”一身海清的智浅僧官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到李宝身边,出声道。
“师侄,昨夜那事办得如何?”
没错,昨日早间,一穿着富贵绿锦袄的青年拜访大相国寺,自称为郝旭,捐了众多的香火钱,最后得以与智浅僧官攀谈。
智浅得知对方是有事求于李宝就清楚对方为何而来,敲了这富贵青年一笔竹杠后,智浅答应了郝旭让李宝帮他一事。
银子并不能请出李宝来办事,但师叔的话,李宝就得听了。
“昨夜之事,出了点差错,主要是遇上了师叔在那西大街。”李宝如实叙述着,其实对于昨夜发生的一切,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哪怕那个光着屁股的娃娃踩在他脸上,他也并没有如何生气。
只是最后在发现那少年修习《养力经》并且练成“海上升大陵”,很是诧异罢了。
至于他为什么笃定那少年就是他的师叔,是因为这些天他的师父智深一直在念叨着自己有个小师弟,他李宝有个小师叔。
加上那《养力经》,错不了!
“什么?你碰到我了?怎么可能,我昨夜可是整晚都在录事巷,你怎么可能......咳咳。”
发觉自己说错话的智浅咳嗽了几声企图含糊过去。
“那个,昨夜我整夜都在颂念佛经,你怎么可能见到我在西大街呢。”智浅拂了拂海清衣袖,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