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边一缕亮色正缓缓升起,为案桌上的两人撒下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闭目养神许久,凛雪鸦在朝日升起一刻睁开眼睛。约莫是曦光氤氲的缘故,此际的凛雪鸦看上去要比昨夜温和近人得多。
银娥早就因放心不下七巧独自在家提前回返了,现在坐在凛雪鸦面前的唯有喝了一夜冷茶的姚明月。
凛雪鸦看了眼姚明月手中茶盏的余量,笑道:“这一夜冷风可不好受,你早该和银娥一同回去等他们凯旋的好消息。”
听了一夜的钟声,姚明月的情绪还算稳定,当下只道:“夫妻一体,即便知道罗碧武功高绝,鲜有敌手,明月终究不能免俗。”
“哈,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凛雪鸦轻抬烟月,遥遥指向得胜归来的几人。
藏镜人等人身上没挂什么彩,显然此次圣战赢得还算轻松,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黑白郎君竟然有几分郁色,不知道碰见了什么。
“夫君,你们遇见什么意外了?”姚明月在看见藏镜人一刻就忍不住起身问道。
“意外?”藏镜人只道,“算是吧,天门虽沦陷,三尊却逃脱在外。”
“恩?”凛雪鸦把玩着烟月,直指藏镜人话语中错漏之处,“地门精锐尽出,又是突袭,天门全无准备,加之你与黑白郎君带队,竟也拿不下三尊?”
藏镜人冷哼一声:“若不是你阳奉阴违、尸位素餐,岂会有漏网之鱼?”
凛雪鸦并不介意藏镜人的态度,转而问一旁的黑白郎君:“黑白郎君,可有遇见难缠的敌手?”
黑白郎君亦是摇头。
凛雪鸦若有所思,轻笑一声,旋即便往光明殿方向而去。
藏镜人不由皱眉,刚要开口,就听凛雪鸦渐行渐远的声音传来:“关于擅离职守,甚至自作主张让银娥回去一事,鄙人自会向大智慧请罪。”
姚明月亦道:“我也该往光明殿。”
“凛雪鸦蛊惑你你瞎认什么错?”藏镜人直接把姚明月往苍越孤鸣面前一推,“带你娘回去,我去向大智慧说明。”
知晓藏镜人一向对凛雪鸦没什么好感,姚明月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无言沉默,目送凛雪鸦与藏镜人一前一后离开。
至于黑白郎君,已然一句“我只是个软弱的读书人”后就回学堂去了。
前往光明殿的路上,凛雪鸦慢慢降下步速,等藏镜人追上来,再一次相问:“你们当真没碰见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藏镜人眉宇间满是不耐:“早就看你不爽了,再多嘴,藏镜人定要你见识何为万恶罪魁!”
“哈,鄙人只是不愿放过任何可能影响地门大计的蛛丝马迹罢了。”凛雪鸦照例维持着温和的微笑,气定神闲。
“若要说古怪……”藏镜人沉吟片刻,才不确定地喃喃自语,“似乎听见了……笛声?”
“笛声?”凛雪鸦当下了然。
接下来的途中俩人不再对话,等到了光明殿藏镜人才对念荼罗说明详细战况。
念荼罗没有怪罪姚明月与银娥未曾参战的意思,藏镜人也就安心离开,并不在意对方留下凛雪鸦是要做什么。
四下再无旁人,念荼罗这才看向凛雪鸦,平静开口:“你是故意。”
故意引导姚明月与银娥观战,故意让天门留得一线。
“是。”凛雪鸦并未否认。
“理由呢?”
“中原尚有默苍离、俏如来等智者,便是法涛无赦两人失陷,灵界异状也终会被他们察觉,更为警惕。”凛雪鸦微微躬身,解释道,“不如先放出诱饵,降低戒心,在他们自以为掌握抵御无我梵音的关键时……”
凛雪鸦挑起烟月,唇角微抬,展眉说出自己的计划:“瓮中捉鳖。”
念荼罗欣然同意,却在凛雪鸦说起笛声疑点时,转移话题,只道自己已经知晓。
待出了光明殿,凛雪鸦缓步慢行,以烟月敲着自己手心,思忖念荼罗最后表现出的异样。
“哈,倒是有趣。”
回到居所时七巧已经被银娥送去学堂,空无一人,凛雪鸦倒是习以为常,随便往院中桌椅一坐,闭目养神。
笛声悠扬,似清风拂面,润物无声,如诗如画,将人带至另一番奇景。
崖边一人临风而笛,白发白衣,如莲如月,深邃内敛。
凛雪鸦仍旧坐着,面前却多了一副已经煮好的茶具。
“佛友,要见你一面,可不轻易。”
一曲毕,缺舟一帆渡缓缓转身,收好白玉笛,落座于凛雪鸦对面。
“初次会面,吾名缺舟一帆渡。”
凛雪鸦却看向收在一边、显然已经用过的两只茶杯:“看来鄙人并不是先生的第一位茶客。”
“另外两位客人,佛友亦是相识。”
凛雪鸦只答:“想必其中一位当是得知先生放走法涛无赦两人的大智慧了。”
“关于这一点,佛友该与缺舟是共谋。”
他二人一者出工不出力,甚至留下一名天护与武佐,一者阻拦藏镜人与黑白郎君,又洗去众人记忆,放法涛无赦与梵海惊鸿离开天门,八斤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