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今歌将大婶送来的衣服一一挂好,又看了眼时间。
刚好下午三点整。
一旦闲散下来,人就开始发困,纪今歌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索性现在还早,她便换了身家居服,躺上了床。
床上的被套应该是刚铺好的,闻着还有些许的皂荚香。她猛猛地吸了两口。这皂荚的香味很独特,有点儿像草木的清雅味道,闻着很舒心。
纪今歌闭上眼,嗅着鼻翼旁的清香,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纪今歌是有点儿认床的,但今天却睡得很好。
约莫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差十分钟到四点半。
她从床上坐起来,正准备去清洗一下,冷不防地就听到楼下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她这间房正对着外面的小花园。
这个时节,花园里的夏花生长得正盛,院里有两个四十出头的妇人,正一边修剪着着花枝,一边小声唠着家常。
其中一名妇人就是几个小时前,给纪今歌送过衣服的大婶。
这俩妇女都是人类,敏觉性不足。
所以,她们压根就不知道身怀妖珠的纪今歌能听得到她俩人的谈话内容。
“见到少爷带回来的那姑娘了吗?长得怎么样啊?”
“见到了见到了,人长得可水灵了。”
“以前也没见过少爷带别的姑娘回来过,这次这个莫不是以后的女主人?”
“我看八成是,不然茅叔也不会把房间安排在少爷的隔壁。”
“也不知道这女主人好不好相处,若是个牙尖嘴利的,我们这些人可不好过。”
“我瞧着人挺好。”
“……”
纪今歌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不过也确实。
陆爻带她回家,本就是暧昧行动。又加上这礼山公馆没女主人,让她们误会也是正常的事。
纪今歌重新合上窗户,眉头魏微拧。她稍稍思忖了,便拉开了房门,打算和陆爻商量一下。
——不能让他不清不白的。
刚一开门,纪今歌迎面就撞上了从隔壁走出来的陆爻。
一瞬间,俩妇人的谈话内容再次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她窘迫地摸了摸头发,正准备开口,陆爻的声音就先她一步响了起来,“怎么不穿送来的衣服?”
纪今歌茫然地啊了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还是睡觉时的那身家居服,款式简洁,素净。
她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胸口上,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她那会儿在睡觉时,没解内衣带子。
“我刚刚……”
“正好。”陆爻打断了她的话,“带你去做身衣服。”
纪今歌:“?”还能直接做衣服?
陆爻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走吧。”
纪今歌哦了声,跟上了陆爻的脚步,顺手带上了房间的门。
陆爻带着纪今歌下楼后,并没有离开礼山公馆,而是带着她去了下午刚去过的小院子。
“陆队。”
纪今歌心头疑惑,“我们不是要去做衣服么?怎么又来了小院子?”
陆爻没回答,只说了一句“跟上”。
纪今歌努了努嘴。
成吧。
陆队的吩咐不能不从。
陆爻带着纪今歌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一眼便可以看尽。
纪今歌看见他走到左手边第一间屋子前,抬手敲了敲门。
“蹬蹬蹬。”
敲门声过后,里面响起了一苍老的声音。
“进来。”
陆爻这才推开门进去。
纪今歌见此,忙不迭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间屋子是两间房打通串联的,光影很好,日光透过镂空的木窗户透进来,照在屋子里挂着的一件件旗袍身上。
这些旗袍款式各异,但都是漂亮的。
纪今歌眼睛微微睁大。
所以,陆队带她来做的是旗袍?
“少爷。”苍老的声音继续响起。
纪今歌闻声看了过去。
在房间中央的缝纫机前,正坐着一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穿着旧时的青布褂子,脸上带着一副花白边框的眼镜,老态龙钟,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纪今歌注意到,这老人也是妖族。
不过很奇怪,他体内的妖丹只有一半。
一半的妖珠能支持他化形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维持年轻时的容貌了。
来礼山公馆不到半日,纪今歌越加觉得陆爻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好似有一团迷雾,永远都解不开,永远都走不出去。
老人颤颤巍巍站起来,“您回来了?”
“嗯。”陆爻应了声,又道:“带她过来做身衣服。”
他示意着身边的纪今歌。
闻言,老人朝纪今歌身边看了过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打量了一下。
“我先量下尺寸。”
老人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卷尺,他虽看着不利索,但做起事来,却很麻利。
违和感中透着不违和。
把尺寸记录下来后,老人才问道:“小姐喜欢什么样式的?”
“都行。”纪今歌回。她对旗袍这块研究不深,只是偶尔见黎琼女士穿过,“您看着来就好。”
“好。”老人又问:“那有喜欢的颜色吗?”
纪今歌思索了下,“就、湛蓝色吧。”
听到“湛蓝色”三个词后,陆爻便看了过来,视线落在了纪今歌的身上。他眼睑半垂,遮盖住了眸低的颜色,也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么。
“湛蓝色?”
纪今歌点头:“对!”
其实在老人问起颜色时,那一瞬间,她脑海里便闪过了那只黑猫瞳孔的颜色。
——那是她看过最漂亮的猫眼。
老人思忖了些许时间,一口便应了下来,“好,没问题。”
陆爻也插话进来,“多久能做好?”
“三天。”老人笑呵呵道:“三天后,衣服做好,我亲自送到您的房间。”
陆爻嗯了声。
交代完老人家事情后,陆爻便带着纪今歌离开了。
纪今歌心里一肚子疑惑,等到走出小院子后,心里的疑惑依旧不减。
看老人的样子,应该是老一辈的手艺人。
但既然是手艺人,为什么会住在礼山公馆陆爻的家里。
而且他身上还只有半颗妖丹。
“是不是很好奇他?”
陆爻的声音在头顶上放响起,点名了她心中想问的。
纪今歌如实点头。
陆爻没瞒着她,说:“他叫阿汀,在一百年前,是海城一家裁缝铺的学徒。”
阿汀是一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