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打完针躺在病床上的黎洲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脑子有些懵,记忆带着空白,最能想起来的好像是那股子又香又甜的沐浴露味。
“嘶……”
手一动,身体立刻传来麻木的感觉。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意识越发的清明,躺在床上,眼珠子打量着周围……
落在了床旁边的沙发上。
一个小小的人影蜷缩在上面。
是万物。
平时就觉得她个子小,只是因为性格脾气的缘故,掩盖了过去,如今安安静静地睡在那,倒是愈发地将她身躯的瘦弱给衬托了出来。
像是收敛了坏脾气的小猫咪,温顺,乖软,可爱的想让人伸出手去摸一摸。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黎洲的脑海中又重新出现了那副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场景。
烈日炎炎下,在无尽的纷扰中,单薄瘦弱的少年朝着他飞奔而来。
那种被坚定的选择,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
黎洲想着,即使是自己的父母,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
黎家家族庞大,分支极多,但绝大部分家业都掌握在黎父黎母手中,为着责任,他们只能努力工作,以至于从未有过多余的、可以用来陪伴孩子的闲暇时间。
黎洲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爱他的,他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他一直没有埋怨过。
只是,偶尔在看到别人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站在一块时,还是会时不时羡慕。
万物来之前,他自认为身边从来不缺人,尽管没有家人,但有兄弟,兄弟们对他好,他也自然仗义地对待他们。
万物来之后,他才惊觉,那些所谓的兄弟,全都只是冲着他身份地位来的寄生虫,倘若有一天,自己的名利不在,只怕不会有一个人留下。
然而,认清楚这件事的他明明该是难受的,他却莫名的放松了下去。
一开始还想不通,但现在看着睡颜恬静的少年,他明白了。
朋友,向来在精不在多。
有时候,一个挚友,可比万千普通友人。
黎洲灼灼地望着万物,像是要把她盯穿。
也正是因为看的太过于细致,以致于突然惊觉——
这小子长得还真不错!
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露着半张脸的少年眉目如画,皮肤白皙,不仅看不见丝毫毛孔,还比剥了壳的鸡蛋更光滑水润。
她的长相不同于一般男性的凌厉,少了锋芒,多了柔和,但柔和中又带着冷调,笑时肆意张扬,不笑时清爽倨傲,比男子温和,比女子凌厉,独特又迷人。
怪不得学校里那些女孩会喜欢,面对这样一张脸,就连他都……
!
想什么呢?!
黎洲猛地清醒。
刚才夜色太美,以致于他失了心智,竟然会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回过神来的少年脸早已经红的不成样子,当场掀起被子,将脑袋蒙了进去。
试图用这样的方法隔绝那些不对劲的念头。
卧室重新归于平静,表面上,只能听得见一浅一深的呼吸声。
“吱嘎……”
忽然,病房门开了。
有人从外走了进来。
“哒哒…哒哒……”
纤瘦苗条的身躯一步一步朝着里面前进。
他停了下来。
站在沙发和病床的中间,视线由起伏格外明显的被褥缓缓转移到睡在沙发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