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五十分,一阵电铃声在宿舍区响起;几乎同时,尖细刺耳的哨音也在宿舍区门外吹响。
双重声音交织在一起,声声入耳,惊心;明白无误地传递出一种催促和急切的心情。
宿舍内的人都动起来;不一会儿就陆续走出宿舍大门,来到室外空场,短暂的迟疑和相互问询后,形成一股人流,涌向宿舍区东边的运动场。
这些运动员来自临城县各个乡村,都是通过层层推荐和选拔才来到这里。
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我是残疾人,但我是残疾人里面的优秀分子,否则,我不可能脱颖而出。
除此之外,却是各怀心事;因不同的生活经历,不同的成长背景,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呈现在各种神态上,比如眼神,肢体小动作、再或者走路姿势、说话的语气等诸多方面。
这些人平时生活在社会边缘,但他们的心却时时刻刻处在各种涡流的漩涡中央。
他们敏感而缄默,他们坚强而脆弱,他们可以在暴雨中跋涉,却会被一滴露珠绊个跟斗。
他们比正常人更随和,但又比正常人更加倔强!
当大家匆匆忙忙赶到操场时,人们看到赵坤教练和两位助理早已经站在阳光下等着。
所有人的目光很容易地聚焦到赵坤教练身上。
伟岸挺拔的身影,严肃峻冷的神情,目之所及,不怒而威。
两位助理教练按个头高矮指挥大家简单列队后,赵坤教练立刻皱起了眉头。
因为提前下了通知,下午进行成绩测试,每个人都是有备而来;但大家的穿着却是五花八门!
有人穿短裤,有人却穿着长裤;有人穿背心,也有人穿着短袖衫;更有甚者,比如丁小鹏,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裤和长袖秋衣而来。
赵坤教练高声喊道:“听我的指令,给大家五分钟时间,严格按照比赛要求进行着装,五分钟后重新在这里集合,解散!”
队伍迟疑了片刻,自动慢慢散开。
有人回头往宿舍区走去;也有人停在现场,犹豫一会儿后,开始脱掉身上多余的衣服。
也有一部分人站着不动,他们是按规定着装的人。
但也有人着装并不符合规定,却选择站在这群人中间,他就是丁小鹏。
他高昂着头,目视着前方,对赵坤教练刚才的训示似乎无动于衷。
“大家抓紧时间!”两位助理教练高声在催;其中一位直接走向丁小鹏,被赵坤教练用手势阻止。
人群里突然传来低泣声,引来大家的注目;是一名穿着长球裤的女队员。
但她很快止住哭声,两腮挂着泪水,开始默默地脱长裤;首先露出里面统一发放的比赛短裤,最后,露出了双腿,左腿大腿以下的假肢赫然入目。
露出假肢的一刹那,她迟疑了一下,但后续的动作就变得很快;当她重新抬起头来时,泪珠还在脸上闪烁,羞红未退,但眼神已经重新露出了刚毅。
回宿舍的也回来了,穿着比赛时的短裤和背心,重新站到各自位置。
一些裸露的肢体伤残部位,虽然早已经是旧伤,却依然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像扎眼的玻璃茬口,残却尖锐!
只有丁小鹏依旧纹丝未动,上身还穿着那件蓝色长袖秋衣。
他已经感受到了一股灼热,那是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所致。
也感受到了冷热悬殊的刺痛,这是那些目光来回游走在他和赵坤教练之间时掀起来的心理风暴。
队伍里鸦雀无声,掉根针也能听见。
但真的迎来赵坤教练的声音,却显得那么遥远。
“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
队伍里的回答声稀稀拉拉,有的人不是不说话,而是真的没听清。
丁小鹏的声音却是干脆而有力:“训练!”
“那么训练的目的又是什么?”赵坤教练的追问铿锵有力,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