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们夫妻间的床事难得地和谐；卢念伟的认知里，感觉是那八九百元钱起了润滑剂作用。

钱真是个好东西啊！有时候，千言万语抵不上一张人民币，看来，我需要多赚钱！

但他知道多赚钱并不是要多打牌赌钱，而是需要加班加点多拉货挣钱。

但是那帮酒友加牌友阴魂不散，又开始拉拢他，激将他。

“走啊，打牌去啊，爽一把！”

他当然拒绝，况且今晚酒喝得不多，他还能把持得住。

但后面这句话，就让他忍不住了。

“你这人也太小气了，赢了钱就不来了，哪有这样做朋友的！”

他一听这话，立刻气血冲头，马上不顾一切地冲向牌桌。

但他不会总是赢啊，有时候会输，甚至会把兜里的钱输得精光！

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回家开始撒谎，说现在的买卖不好干，干等了一天，没开张。

他的话岳父是相信的，妻子也信，他们想不到老实淳朴的女婿会撒谎。

这让他很惭愧，心里觉得对不住老婆和岳父。

他开始远离牌桌。

但他却离不开酒桌。

一旦喝多了，又会凑近那张牌桌，他会想起来被赢走的那几百元钱，他要赢回来！

但是他又输了，又输进去几百元！

他发誓要赢回来，赢回来就彻底不打了！

于是问边上的酒友借钱。

对方很爽快，当场借给他一千元。

他气场满满地开始复仇之战；赢了，输了；又赢了；又输了；最后，他把面前的钱全压上，来个一战定输赢，准备把所有的钱都赢回来！

但是，他又输了，把借来的一千元也输了进去！

他已经输红了眼，二话不说，又一次借来一千元，继续干！

那天晚上他回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兜里最后剩下四百多元算是在老婆面前蒙混过关。

第二天他干脆不去拉货了，直接开着车去问一个酒友借了三千元钱，但对方这次需要利息，二分利！

他咬咬牙，把钱借到手，先付了利息，拿着剩下的钱奔赴提前约好的赌局。

那天他的手气一开始很顺，眼看赢了差不多快到五千元了，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却又开始莫名其妙地输。

最后，输的只剩下二百元了；赢家提出散伙，还大度地说今天中午他请客，大家好好喝一杯。

他哪里肯罢休，继续纠缠对方打下去，还有两个输钱的人也帮着说话。

赢家说了一句：“你们都没钱了，还赌什么，有病吧！”

一句话惹恼了早就急火攻心的卢念伟，他一着急，一把就把对方的衣领抓起来了：“你说谁有病？你再给老子说一句听听！”

对方也是个老子，根本不怕：“老子就说了，怎么了？你小子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

卢念伟刚想怼回去，边上一个输钱的酒友先动了手，一把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咚地一声砸到赢钱那人脑袋上了。

那人咣当一声倒地，头成了血葫芦。

王楠赶到派出所时，其实是作为家属参与协商，怎么赔偿对方的医疗费，怎么交罚款。

王楠那天一共拿出去了一万五千元。

卢念伟进了拘留所，呆了十五天才出来。

出来的卢念伟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酒不喝了，牌不打了。

但夫妻间的交流也更少了。

不仅仅是愧疚，他从岳父的眼里看到了嫌弃和鄙视。

他从妻子的安慰和规劝声音里听到了无奈和愤怒。

一个自感羞愧抬不起头的人内心变得很脆弱，一点眼色，他就会误解对方在揭自己的老底。

有一天，他再一次被酒友拉拢喝了半斤酒后，回家对着规劝自己少喝酒的岳父大声吼道：“我知道你们爷俩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好说，我走啊！”

说完扭头摔门而出！

王楠下班回家，看到闷闷不乐的父亲，再三询问下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压住心头的火气，拨打了卢念伟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一片吆喝声。

“老子黑一把，我就不服，这一把我非赢不可！”

这是卢念伟的声音；他吼完这句话后，才对着话筒喊：“啥事，有事快说，我在打牌呢！”

王楠悄声说道：“念伟，你要还顾念我们的夫妻情分，你就马上回来，要不然……”

她还没说完，卢念伟就打断她的话喊：“要不然怎么了？不就是想离婚吗，好，老子早过够了，明天咱就离！”

说完，挂断了电话，再也不接。

王楠继续拨打，他干脆关机了。

那一晚，卢念伟彻夜未归。

三个月后，他们协议离婚了。

临走时，卢念伟什么也没带，那辆三轮车也被他留下了。

他对王楠说了一句话：“王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也一直没瞧上我，所以我还是干脆走人吧。”

说完，他扭头就出门而去，足音沉闷而有力。

王楠想拦，却最终放弃了，倚着门，身体慢慢往下滑，最终默默坐在门槛上，悄然落泪。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事到如今，究竟是谁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