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细细密密,绵润悠长。
这样的雨一旦下起来,就会很长时间的难以停下来,如此这样的雨天一旦开始,就会让人的心中紧巴巴的,倍感压抑而难受。
下午,灰蒙蒙的雨天,迪王季珊坐在窗前向着外面望去——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窗外飘洒,化作千根银丝,万缕斜线,把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近处苍翠叠起的树木,统统的笼罩在了其中。
远处的赤雷山金云顶,早已经隐匿在那茫茫的雨雾与云雾之中,消逝了踪迹。沙溪寺周边已经到处是溪流淙淙,远远近近的山石树木都是悄无声息的沐浴在那细雨之中,空中连一只飞鸟也看不到,到处是一派萧瑟而寂寥的情景。
经历了数天的晴好天气之后,人们“不可避免”的又一次进入到了阴雨连绵的日子里。
此一刻,迪王觉得百无聊赖,便信步走出自己的房间,缓步来到了甬路之上。
清新的空气瞬间吸入体内,让迪王觉得很是舒爽。
那甬路中间还有一个亭子,亭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是挡住雨水还是没有问题。此一刻,亭子下空无一人,迪王便在亭子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他很想利用这个时机,好好的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笃、笃、笃、笃——”
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猛然传进迪王的耳朵里——那分明是出家人在敲打木鱼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念经的弥弥梵音便传进了季珊的耳朵里。
——现在正是下午课时间,是沙溪寺的僧人们正在完成下午的佛法功课。
迪王便站起身来,顺着甬路来到了一扇门前——这里,正是沙溪寺大雄宝殿的旁门,推开那门,二十多名僧人正在念经的场景便赫然映入眼帘。
“是殿下——阿弥陀佛!”
门内,一个年纪较大的僧人看到迪王进来,连忙双掌合十口诵佛号,躬身施礼道。
——正是沙溪寺的方丈,智虔长老。
迪王连忙轻轻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自己的事情,便静静地站在那里,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北侧,是高大的释迦摩尼金身佛像,佛像下,一张桌子的后面,一个僧人正坐在那里一边敲打木鱼一边闭目诵经——正是沙溪寺住持智聪长老。
下面,大约是二十多个僧人,也都是坐在桌子后面,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经卷,他们都是黄色的僧袍在身,披着红色的袈裟,在极尽虔诚的闭目诵经。
大殿内佛音绵绵,香烟袅袅,一股浓浓的燃香味儿径直的冲进人的鼻孔里。
“殿下,这里诸多不便,还是请殿下到禅房去品茶吧!”
少顷,至虔大师低声说道。
“好,有劳大师!”
迪王也是极为客气地说道。
智虔便在前面引路,迪王随着他出了大雄宝殿的正门,顺着甬路来到了一处幽静的禅房之内。
屋内光线较为暗淡。大师请迪王在椅子上坐下,又殷勤地沏好茶水端了上来放在桌子上,便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殿下,在鄙寺生活起居还习惯吧?如有不便之处,望殿下一定明训。”
智虔大师说道。
“谢谢大师,小王在这里一切都好,感谢大师与众位师父们辛勤操劳!”
迪王也是尽显客气地说道。
“殿下说的哪里话来,”智虔连忙说道,“殿下万钧之躯能够莅临沙溪寺,实在是让鄙寺蓬荜生辉啊!为殿下提供最好的一切,就是老衲义不容辞的责任!”
“好,好,谢谢大师!大师,现在的时局,大师想必也是略知一二。您虽是出家之人,一心向佛不问世事,但面对红尘之事,想必依旧会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对于当下,小王还是有些许困惑,还望大师不吝赐教,为小王指点迷津啊!”
迪王非常客气地说道。
“殿下,老衲乃出家之人,抛却红尘,不问俗事。不过既然殿下问到这里,那么老衲也粗谈几句。殿下,老衲以为,当下正是家国困苦之际,山河多难之秋,但自古多难兴邦,只要殿下走出当下之阴霾,挥利剑斩妖除魔,兴义兵重夺帝京,那么国家定会迎明主再度昌盛。”
“谢大师箴言!”
“阿弥陀佛,殿下客气了!”
“大师,我王兄太子德王,虽有顽劣之处,也曾善弄拳术,但并无大错,却无端遇害。我母妃陶莉王妃一心向善崇敬我佛,却无端被废,与琇德娘娘一同打入冷宫遭受苦难,大师,为什么向善之人却屡遭苦厄,而作恶之人却逍遥快活啊?思想起这些,小王痛心疾首啊!”
迪王现出了极为痛苦的样子,万分悲愤地说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殿下,因果轮回,自有报应!作恶之人,即便潇洒一世,来世也定遭恶报。向善之人若苦海未尽,也会有苦难随身。然我佛知善念明佛理,善恶自有公道。向善之人虽苦厄连连,但只要敬我佛善念不绝,来世也定会福荫绵长。阿弥陀佛——”
智虔长老双掌合十,尽显虔诚地说道。
“哦哦,原来如此,谢大师为小王参透禅机!”
“殿下客气,老衲妄言!”
迪王还想再说什么,忽听门外有人喊道:“方丈,智聪主持有请您到大雄宝殿——”
——分明是一个小和尚在说话,水萝卜一般脆凌凌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倍感愉悦。
智虔便连忙站起来道:“殿下,寺内尚有琐事需要处理,老衲就此告退。请殿下保重龙体好好休息,有何需求随时明训!”
“好,大师请便!”
“谢殿下!阿弥陀佛!”
智虔大师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迪王季珊一个人。
窗外,细雨霏霏,雨雾涟涟。
那层层的密密的雨幕在季珊的眼前不禁渐渐的模糊起来,此一刻,他的思绪已经慢慢的飘回到了那并不算太久远的从前,他,仿佛看到了——
也是这样的雨天,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穿着皇太子的金丝软鳞甲,足登精皮翠云履,头上的珍珠彩玉冠上垂下来两根长长的雉鸡翎,任凭母妃怎样拉他,他却也是不肯返回忻偲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