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窸窸窣窣,很快传来椅子倒地和瓷器碰撞的声音。
“知道了。”
声音沙哑而干涩,仿佛声带许久未被使用过一般,生锈的齿轮缓缓转动,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侍女双肩颤抖得愈加厉害,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感受着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哼。”
黑影在自己面前停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轻哼。
看着侍女“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卡罗琳王后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伸出手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没作过多停留便离开房间。
侍女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一般,听着脚步声逐渐消失,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房间门被缓缓打开,卡罗琳王后一眼便瞥到站在窗前的身影,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深吸一口气,朝着房间里走去。
“乔治。”
书桌前的人影并没有动,卡罗琳王后讪讪地关上了门,脚步放轻,朝着书桌前走去,站定。
乔治二世双手撑着下巴,双眸直直地盯着桌前的几块碎布料,听着卡罗琳王后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一声没吭,一动不动。
卡罗琳王后一见到桌上的那团白色点缀着红色花朵的布料,双腿直发软,膝盖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乔治二世终于有所动作,伸出手捻起布料,大拇指和食指指尖摩挲着,阳光被挡在身后只留下脸上的一大片阴影,神秘又令人窒息。
“乔……乔治,不是的,你听我说……”
乔治二世微微抬起头,目光与卡罗琳王后交汇着,整个人如同没有呼吸一般平静至极。
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寻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卡罗琳王后最终也只能手足无措低下头,喉咙里嗫诺着,却始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
“卡罗琳。”
在她即将心慌到极点,呼吸急促到顶点,就要猛然停住的时候,乔治二世的声音终于传来,卡罗琳王后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满脸希冀地抬头。
“我允许你对侍女所做的一切,也能够容忍对福安的出手。”
“但是,你应该明白的。”
卡罗琳王后支撑起身子,膝盖在地上剧烈地挪动着,发出一道又一道沉闷的震动和回响,匍匐着想要朝乔治二世的脚边爬去。
“我明白,乔治,我明白的。”
乔治二世冷眼望着卡罗琳王后满是泪水的脸,指尖一用力,拎起破破烂烂的布料朝她的脸扔去,声音似乎染上了一丝薄怒。
“这就是你的明白?”
任由那片布料将自己的双眸遮住,带来一片窒息的黑暗,卡罗琳王后低下高贵的头颅,声音里满是颤抖和强忍镇定。
“我错了,乔治。请你原谅我。”
说着,虔诚地低下头,带着些许晕开口脂的唇轻轻贴上了乔治二世的鞋尖,停留许久,不曾离开。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滞成固体,封存一切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地无影无踪,连带着被云彩折射的阳光,和窗外树叶的沙鸣。
“福安,是我们的女儿,对吧?”
不知过了多久,诡异的宁静被打破,掉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卡罗琳王后抬起头,抿了抿发麻的嘴角,一头撞进乔治二世似乎染着点笑意的眼睛,头上的碎布缓缓飘零而下,仿佛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对,福安……是我们的女儿。”
似乎响起了一道长长的呼吸声,乔治二世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了起来,站起身,弯腰,绅士地将卡罗琳王后从地上扶起,抬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
真是一副体贴妻子的好丈夫形象,如果忽略脚尖上那一抹殷红的唇印的话。
“听说弗雷德里克想要举办一次宴会,卡罗琳,作为大不列颠的王后,去参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