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小船冒着细雨往岸边去。
船家撑着船,三位姑娘坐在船舱里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纪朴现在一听见莲踌那尖锐的笑声就浑身不自在,想到方才她借着酒水撒了替他擦拭衣襟,趁机在他身上糊涂摸了一把,纪朴觉得这细雨都黏糊了,沾在衣服上叫人擦了也擦不干净。
扰人。
文渊之似乎并未发现他的神色异常,说道,“明日你启程回良渚,今儿这酒水算是为你践行了,一别之后,不知日后再见是何年。”
纪朴定了定心神,接过话道,“若大人想召纪朴,随时派人来良渚留信,我在鹿鸣山的日子还不如在良渚长,日后大人想回良渚了,纪朴肯定第一个迎大人回京。”
他见远山缥缈,细雨如烟,摇头道,“前十年醉心权势,如今只想寄情于山水。”
纪朴余光扫到勾月,叹了气,是寄情于山水还是寄情于一个走江湖的姑娘,他心知肚明。
二人不再言语。
不多时勾月走了出来,抬胳膊倚在文渊之肩上道,“在说什么呢?”
“纪大人明日走,我同他说路途遥远,叫他赶路当心。”
勾月道,“下次你再见我,我叫你一下都赢不了我。”
纪朴眉头直跳,“我都要走了,勾月姑娘还激我?”
“不是激你,你本来也打不过我。”
“要不我走前还跟你打一架?”
文渊之只好劝开这两人。
雨滴打在头顶的竹棚上,莲踌靠着半边船舱有些犯困,见船头那笑得放肆自在的年轻男子,她忽然散了疲惫,目光中露出些欲望来。
瑶台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低声道,“纪大人不是寻常的小官,同栖你在你那里的草包衙役不能相提并论,你见他穿着平平,身上衣物并不值钱,可光是他腰间那块羊脂玉腰佩,便能抵得过一间铺子了。”
“怎么,姐姐也想同我争一争他?”
瑶台愠怒,“你看不出他对勾月姑娘有心思?”
“那又如何,勾月说过并不喜欢他,她不喜欢的,难不成还不许我求一求了?”莲踌半截身子伏在身后的水波前,用手聚了一捧水,冰凉的水在她手中流动。
“这样干净的人,你舍得污了他么?”
莲踌忍不住低笑,“姐姐妄自菲薄了不是,文大人要帮你我赎身,此后我们便再也不是那供人嬉笑玩耍的婊子了,何来玷污他一说。”
“听勾月和文大人的口气,纪朴来头似乎不小,你不要惹是非了。”
瑶台还欲再说,被莲踌打断,“姐姐不想做人上人?就算纪朴是那神庙案桌上不能落下的菩萨,夜幕里触不到的星子,我也要去试一试。”
“就用你这三脚猫的勾引男子的招数?”瑶台很看不上眼一样。
“勾月不是也用这法子去引了文渊之,她用得,我为何不能用?”
瑶台逼近她,“文大人本就心系于她,她用什么招数来接近他,他都不会拒绝,纪朴不一样,你再轻举妄动,他说不定会杀了你,毕竟你我连良家子都算不上。”
“纪朴不会。”她断定,“他外表冷硬,其实你往他内里看一看,守礼又谦逊,治水那时任由百姓驱使,可见是养得极好的世家公子。”
瑶台劝过了便不想再管了,闭了嘴一言不发。
船行得不快。
文渊之拦不住这两个,只见勾月飞身出去,脚尖落在船头一点,轻灵得像只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