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月摇了头,说她想要出去走一走。
他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紧跟着她出去了。
早市人很多,迎着清晨的阳光街道两边已经有不少商贩在叫卖。
人越来越多,她想起瑶台说此处七日便有一次大早市,会比平日的人更多。
看来就是今日了。
人群阻着他,勾月回身看,他离她越来越远了。
纵然想要往前,人潮也不允。
她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舍了他吧。
她害怕起来,总有一天,他为了达到某个目的也会毫不犹豫将她放在棋盘上。
是她自己忘了,他是那个曾操控良渚朝堂风云的文相,是庙堂上掌人生死的高位者。
他断然不是那个虚弱无能,只会躲在她身后的小文先生。
与其等到被抛弃的那日,不如现在就弃了他。
萍水相逢,是她自己生了执念,非要出现在他眼前,非要一次次救他。
是她开始怜他。
师傅说过,刀客不能总是分神,可她已为文渊之分了太多神。
太在乎就会生了羁绊,那样对谁都不好。
她越走越快,决定快刀斩乱麻。
主意就在这一刻被拿准了。
走,立刻就回寻常堂。
如此才能不见面,不心乱。
待走到卖糖人的摊子前,她却慢下了脚步。
文渊之的手很巧,他能做出十二生肖的糖形。
“姑娘,要不要来一个?”
就在这间隙,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要一只小老虎吧,我家娘子很喜欢老虎。”
勾月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脚步这样快,她慢慢站起身,与他对视。
一如初次他们在二全的客栈楼梯拐角相遇。
只是这一次二人的目光全然不似那时。
他什么也没说,但勾月觉得他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想要离开他的心思。
这个人有时甚至会让她产生一种他比她自己更了解她的错觉。
“不用了,我不要。”勾月对做糖人的摊主说。
“哎呀,小夫妻吵架了不是?”八字胡的男子笑道,“买一个吧,吃点糖你娘子就不气了。”
文渊之果然买了一个。
慎重地送到她手上,“你尝一尝?”
勾月毫不在乎地丢在地上,清脆的一声破碎声。
她正待看他勃然大怒,他却只是弯了腰可怜兮兮拿帕子去拢那破碎的糖。
“姑娘是找了个耙耳朵哦,你瞧你这样作弄他,他也不气,搁旁的男子身上,一早就气冲冲走了。”摊主有意替他们说合。
勾月叫他不要捡了,已经碎了就不能吃了。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他一弯腰这样做她就会心软,他拿准了她的心思。
勾月这时想起来师娘说的话,她说男女之间本就是博弈,越聪明就越能站稳主控的地位。可惜她看破了仍旧硬不下心来,原来男女之间并非全然一句对错能判完。
“回去吧?好不好。”他道。
她点了点头,并不看他一眼,转身回去了。
秋日过了,很快又要到冬日了。
日子过得很快。文渊之说道,“我们接下来送了她们就往流夏走吧?”
她没回答,直到回了客栈。
纪朴在门口等文渊之回来,道莲踌伤得很重,今早吐了血。
又说是他没有保护好她,等她痊愈他那时再回良渚。边说边打量文渊之的神色,揣摩他的心思。
文渊之只留下两个字,“随你。”
他觉脸上被抽了一样,生怕自己望向勾月的心思被他察觉。
二人匆匆经过他身边,他见勾月皱着眉头,一句话都不想同文渊之多说,心中七七八八猜出来了一些。
一仰头,恰好见唇无血色的莲踌在楼上栏杆处倚着,得意洋洋地扬起唇角。
见勾月和文渊之就要上来,她往后退了几步,回了自己房中。
勾月反手将门带上,外面却有只手扯住了,她知道是谁,只好放手让他进来。
难道真同他闹起来,弄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她不是小孩子。
文渊之巴巴跟在她身后,见她坐在窗畔打开了窗子,靠着窗棂子,清风拂过,抚过她的发间。
“你要多久不同我说话?”
勾月道,“等我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