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她仿佛闻到一种奇异的芳香。
刚起了身要去看看这是什么香味,文渊之的手已经按下了她。
“你点的是什么香?”
她埋在他的颈窝中,身子微微发热,还差几天才能入夏,照理说后半夜还会有些冷,她已经一丝不挂,还是觉得身体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热气。
“是安神香。”他亲亲了她的手背,“明日要启程回良渚,你开心不开心?”
勾月不知为何他忽然这样问,“那里并没有我的亲人,不算开心吧。”
“良渚连一个你挂心的人也没有吗?”
勾月环住他说,“有啊,有你。”
他叹了气说,“可惜了,我要晚回去些时日。”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缓慢而疲惫,“晚回去,你做什么?”
“这几日文家会有个孩子从此处经过,去往萧县上任,我要同他说几句话,故此在金匮等他两日。”
“那我们就晚几日启程,等你见了他,我们再回去。”
他笑了一声,“他们哪里能等呢?”
勾月不解,“虽然说要带姚儿回良渚,可也不急这一时吧?”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等你回去后,若是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去珍桂坊,自然会有人相助。”
“你怕他们不放过姚儿?”
他抚摸着她汗湿的鬓发,道,“我是怕他们不放过你。”
“惹了麻烦的是姚儿,不是我,你不必担心我,我就不信姚儿没有杀人,谁还能冤枉了她不成。”勾月道。
他摇了摇头,在黑暗中沉默。
勾月听见他叹息一声,“我真想陪你回去。”
“那我们就一起走,我明日叫他们等几日。”勾月道。
他俯下身子堵住了她的嘴,在长长的一个吻后,他在床榻间,夜色掩盖中,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唇,顺着她的鼻梁抚摸到了她的眉眼之间,似乎要将她每一处都用掌纹牢记。
她痒痒的,笑道,“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他说,“睡吧,明天日头会很好。”
勾月嗯了一声,听着他的呼吸声睡去了。
还要一个时辰就会天亮,他想。
剩下这一个时辰,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罢了,就算是他逼她回去,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想来也不会再杀她一次了。
他仍旧不放心,起身又写了一封信,落款之处,慎重地写上了‘文渊之’三个字。
回身看了看睡着的她,此时外面已天色渐白,朝霞还没有出现。
他想要起身回到她身边,再陪她睡一小会儿。
陡然间,天昏地暗,他拼了命撑着身子,只能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果然如他所言,是个好日子,晴空万里。
姚儿赶马上前,“姐夫把林晓风留下了,要是我们遇上危险,可怎么办?”
她皱了眉,“你不信我能保护你?”
“师姐——”
“你坐好,这几百里路不是玩笑的,我叫你腿间垫着软包,你垫了吧?”
姚儿道,“那当然了。”
想到很快要去良渚,姚儿不断追问良渚的风光。
“冬日里很冷,不过夏日里也常有雨,下了一场雨就不热了,等我们赶到良渚,再那里过几日,也就到了夏天,到时候带你去吃樱桃冰雪。”
“那是什么?”
“是良渚人把冬日里藏的冰切碎了,然后浇上一层樱桃汁液,有时候浇桃子汁也好吃,就是颜色不分明。”勾月解释说,“我们从会宾楼出来,还可以去明月坊听人说书,每月初三都会说才子佳人的故事,你不是最喜欢那些了吗?”
太姚儿高兴得几乎要从马上蹦下来,连自己的麻烦也忘记了,“我们赶路快些。”
她忍不住笑,“方才不是还说自己累了吗?”
说话间,风云突变,不断飘来的乌云让勾月心中隐隐难安。
她勒马道,“我要回去一趟,要落雨了,前头的茶摊,你们可在那里等我。”
萱娘纵马拦住她的去路,“姑娘要回去?”
她道是,“我出来时,阿渊在睡觉,窗户没有关,若他睡熟了,雨飘进去,他会着凉。”
萱娘呆了片刻,没想到她急着赶回去是这个原因。
五堂主听了,道,“所以姑娘放心把你师妹交给我?”
太姚儿听了脸色一变,“师姐,你别丢下我。”
她放心不下文渊之,又没法子将自己分成两半。
心烦意乱中道,“那便一起回去。”
五堂主哈哈大笑,“姑娘是在开玩笑不成,我们都已经走出了这么远。”
勾月的目光变冷了,“你觉得我是同你开玩笑?”
萱娘做和事佬,“既然姑娘要回去一趟,便回去吧。”
五堂主跟在后面,同她争执起来,“我们出来时,太后便下了旨务必要早些带她回去。”
“我知道,只是你没有看出来吗?要是今日我们不让她回去看文大人一眼,她是不会安心的。”
五堂主气道,“妇人之仁。”
路上雨越下越大,将几人浑身淋湿,萱娘紧跟在勾月之后,马蹄飞驰,溅起一阵阵泥水。
勾月下了马,擦干脸上的雨水。
推了后院的门。
没想到他已经起来了,穿着单薄的春衫在屋檐下看雨。
见她回来了,他叫了林晓风一声。
林晓风递来了一把油纸伞,侧头看了一眼勾月,什么都没有说。
他将伞遮在她头顶,唇色并没有昨日那样惨白了,可见是休息了过来,勾月放心了,“我没事,就是想着窗子没有关,我回来给你关一下。”
他轻笑一声,“这也值得你半路折返?”
勾月叫他进屋吧,“我要走了,看你一眼,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