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中,两人对视良久。
“……先喝合卺酒吧。”新郎官先打破安静的氛围。
“……嗯。”
新郎官伸手,新娘子就着他的手掌赶紧起身,不愿再坐那满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床。
得亏本着体谅病秧子。
否则她坐不住时,又传点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情出去了。
龙凤花烛边上,两杯斟好的合卺酒。
一人拿起一杯,双臂交合,把酒杯端向自己嘴边,一杯入肚,杯中滴酒不剩,才算礼成。
放下酒杯,两人又是一阵无言。
楚苏濯看她头上那顶点翠凤冠,猜测极重,上前替她取了下来。
如释重负,云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看到婚床上那些东西,楚苏濯没忍住扯了扯嘴角,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花嬷嬷赶了进来,“世子爷有何事吩咐?”
车义也跟在后头进来,抱拳行礼,“爷。”
楚苏濯指着床上那堆“早生贵子”,头疼道:“把这些清理了。”
就是坐上两刻钟,都要受不住,何况是躺上一夜?
花嬷嬷看向云珏,欲言又止。
云珏没看懂她的意思,花嬷嬷只得与车义一块收拾。
等她们退了出去。
两人默契地坐到床边。
“你……”
“你……”
“那日……”
“那日……”
云珏扶额,朝他开口:“还是你先说吧。”
楚苏濯暗忖着用词,才说道:“是我之过,一直没向你表明身份。”
那时不止是为了看,夏侯得知寻野郡主是周姑娘的神情。
实在也是,时候未到。
那日中秋节,仍然保持缄口不言,也算私心。
这话说到云珏心坎上了,她也有份,于是说道:“我之过,亦然。”
她同样没有在一开始表明身份,也是她的问题。
除此之外,她再无歉意。
凤眸微眯,笑看新郎官,“你倒是好,那日在晋州城便晓得我是谁了吧?”
这乃事实,楚苏濯点头。
“可是怪哉,我误你之事,你无甚妄言,又诚邀我与你同游——”
新娘子璀然一笑,面容绝代艳无双。
“世子爷,那时你便笃定接到圣旨的人,一定是我寻野。”
“是也,不是?”她问。
原是这般,原来如此。
傻得如她主仆二人,竟以为天上掉馅饼。
楚苏濯再度点头,“与你坦白,在二者择其一的选项里,我求的是你。”
“……”
在盛安公主和寻野郡主当中,他选了后者。
云珏对这话不闷声,只是复杂地看了看他,清灵动听的声线略有哑意,“瞒天过海倒计时了,世子爷敢与拔地幼龙亮鞘?”
楚苏濯一时没接这茬。
他知道她说的是那日仲秋,他独自去见慎亲王一事。
“我原想着,叶公子可也是世子爷至交好友之一?寻姑娘还是有点面子的,我那王叔至少现在不敢不给。”
云珏苦笑一声,“倒是我想岔了,世子爷在京中,又何惧呢?”
镇国公府在百姓当中的声望,可谓是高哉。
又有帝后担保,哪怕有点起势,慎亲王岂敢真的动杀戮?
想到这里,云珏直视他,“世闻大院藏人十七载,儿郎病体又具短命相。”
她在问,却是陈述:“世子爷,病秧子是假,短命鬼亦是虚事吧?”
忆初见之昔,马上少年雷厉风行,果断狠绝的招数。
倘若没有那场变故,向着她道谢的黑衣人,不定今日在哪不见天日。
这样耀眼的少年郎,怎么可能是病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