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满下班后，来到了五羊巷。白天的事情她都听说了，一推开门，看见罗老太正躺在院子的藤椅上，脸色蜡黄，头歪着，手臂捂着胸口。张玉叶在旁边喂她喝点莲子银耳粥，她喝了两口，摆摆手，表示不想喝了。

罗老太一见冯小满，便哀怨地说，“你小舅魂被人勾走了。八字不合的人在一起，是要倒大霉的。”

冯小满哈哈笑了起来，“八字不合？外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八字不合呢，你那是封建思想，早就不兴那个了。”

罗老太一见冯小满这反应，气血又潮上涌，“我不知道什么兴不兴的，我只知道你小舅跟那个女的在一起没好下场。”因为激动，外婆心如死灰的脸色有了点光泽，甚至数落起冯小满，“你生下来只有黄筷那么长，你爸你妈都上班，全靠我用米粉一点一点喂才把你养大，我吃了多少苦，你现在长大了，就这么跟外婆说话？小没良心的。亏我把全家最好的东西给你了。”

冯小满对最后一句感到疑惑，但也没有细问，头一扭走了。

“看到了吧，对她再好，结果还不是一扫帚扫得光光的。”罗老太头摇晃得厉害，说歪就歪，像萎瓜一样挂在藤椅边上，无声无息。过了一会儿，又幽怨地说，“到底不是亲生的啊。”

张玉叶吓得一哆嗦，低声急促地说，“妈，别说了。”

罗老太倒是也无所谓了，“胡长兰都死了，谁还知道当年的事。再说了，我当初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那个孩子一生下来，我就觉得不对头，要不是换了，你们这些年能有安生日子过？小满她能考大学进银行？再说了，小满是咱们抢过来的吗？是人家不要了，这说起来还是功德一件。”

张玉叶叹了一声，“可是，我心里头老想着亲生的那个，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不在了？有时候还做梦……”

“甭想！”罗老太突然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张玉叶的话。

张玉叶不再说话，干巴巴地陪了老太太一会，回到了莲花巷子家里。冯小满端着切好的水果来到她身边，“尝尝，今天这瓜特甜。”

张玉叶勉强吃了口。

“我刚把王瞎子给举报了。”

张玉叶一听，咳嗽起来，冯小满拍拍她的背。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能干这事呢？”

“我怎么就不能干这事？我这是为民除害。”冯小满毫不在乎地说，“王瞎子被人吹得神乎其乎的，我也是受害者，小时候一生病，你们不先把我送医院，而是往王瞎子那里送，最后扛不住了，还不是进医院。这个神棍，就应该让警察收拾收拾他。”

冯建设拿了张报纸走过来，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对张玉叶说，“这也是条路子。他要是被抓了，就证明他那一套全是糊弄人的。你妈的老思想就能转变过来了。”

张玉叶不再作声，冯小满劝她不要多想，小舅这婚事肯定会有转机的。

第二天，凤凰桥便传出王瞎子被抓的消息。罗老太也听说了，惊愕之余，逢人便说，“王瞎子也是个苦命人，做孩子时在锅炉厂上班，眼睛就是那个时候瞎掉的。瞎掉之后，人就不一样了，什么事情都算得准。一定是天机泄露多了，老天爷要给他一点惩罚。唉，可怜啊。”

对于八字不合的事情，她也动摇了，不管了，由着小儿子去吧。当天晚上，张明海就带着月山女人回到了五羊巷，并商议着结婚的事项。

冯小满吃过晚饭，正在上网时，张鹏飞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我在你家门口，不进去了，你出来。

冯小满猜到是什么事情，悄声出了院门。

院门外，张鹏飞倚着墙，歪头抽着烟，路灯笼着他全身，让他看上去有点忧郁。见到冯小满，他弹了下烟灰，走上前直截了当地说：“是你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