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山一家三口刚到家,就听到楼上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苏长青拽着两个红蓝相间,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从楼梯上往下跑。
“你是又抽啥风了?”张明山本来气就不顺,现在见苏长青这样,索性任由情绪肆意发疯。他头发根根竖起,目光直瞅放在桌上的水壶。程大英见情形不对,连忙将水壶抱在怀里,防止张明山将水壶 砸向苏长青。那东西如果真砸中了苏长青,后果不堪设想。
程大英挡在张明山的前面,用嘘寒问暖的语气问苏长青,“长青,出啥事了?”
张鹏飞也说,“是啊,有什么事说出来嘛,这里又没外人。”
但苏长青不作任何回答,只顾着往楼下冲。
眼看着要冲到他们跟前了,张明山一把将程大英推开,咆哮道,“问你话,你嘴肿起来了?”
苏长青这才睃了他一眼,双目圆瞪,“你以后用轿子抬我,我都不回来。”他从众人旁边旋风般走过,其中一个蛇皮袋剐蹭到程大英的腿,程大英因为疼痛不由地嘴嗞拉一下。
苏长青气纠纠地直往院外走,快要出门时,又大声说道,“昨天骂我眼睛长裤裆里,今天又骂我吃屁屙风了,你才眼睛长裤裆里,你才吃屁屙风。”
原来张明山去莲花巷之前,正巧碰到苏长青回来换衣服。两个人起了争执,张明山一转眼忘了这事,而苏长青那里却过不去了,一时间掀起了惊天骇浪。
张明山追出来,脱下鞋子,朝他砸去。苏长青此时已经出了门,鞋子撞到门框 ,又弹了回来,落在庭院中。
程大英脸色也沉下来,带着怨气说,“随他去,别管了。走了正好,清静了。”
只有张鹏飞心里不太安定,如果苏雨梅知道她弟弟就这样走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他借口出去买包烟,出门追上了苏长青。从目前情况看,苏长青不可能再回到凤凰桥,张鹏飞帮他在解放桥租了房子,离上班地方近。
苏长青又说自己不想洗车了,工作又脏又累,健健有时还捉弄他。这点张鹏飞没有让步,他声明,如果不洗车就回老家,苏长青不想回老家,便只得答应了。
蒙娟再次来莲花巷了。
这次来,显然底气比较足,时间选择在了晚上,整个凤凰桥的人家都在吃晚饭,也是冯小满一家齐聚的时候。
张玉叶开的门,只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就将门关上了,好像那门外是一只会吃人的怪兽。
她折回到了餐厅,冯建设见她脸色苍白,神情不宁,问,“谁啊?”
“哦,问路的。”张玉叶低头扒着饭,脸几乎埋在碗里。
冯小满正在回想着白天在银行发生过的事情,“今天一大爷办理存款时,问我他的死期是哪一天?遇到好几个年纪大的人,都喜欢把定期,叫成死期。哈哈。”
正说着,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冯建设说了声,“我去开。”
“不许去。”张玉叶制止道,脸紧绷着。
“为什么?”
“让你别去你就别去。”张玉叶用力将筷子搁在桌上,发出很响的声音。同时将头弯到臂膀里,含糊地说道,“是那个女的。”
冯建设和冯小满都怔了一下。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声声击打在院内的人心上。
冯建设说:“这事迟早也是要面对的,既然人都找上门来了,不如就今天面对面说开了,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是小满的亲生母亲。”他转过头问冯小满的意思,冯小满倒也冷静,“我赞同我爸的意见。”
张玉叶哀怨且不甘地说,“我知道你想认她,你就盼着她来呢。你告诉我,我和她,你向着谁?”她急于想知道答案,目光盯着小满不放。
冯小满正要说什么,冯建设抢在她前面质问张玉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说这话让孩子怎么做才好。”
张玉叶只一个劲地低头抽嗒。
最后还是冯建设去开的门。
蒙娟手里提着两盒高档礼品和一大袋水果,被冯建设迎入客厅。她放下东西环视了一下四周,称赞道,“你们这小院挺不错的,外面的商品别墅都比不上。”
冯建设一边倒水一边说,“过奖了,我们这老街老巷的,主要图的就是安静。”他将茶杯放在蒙娟面前,蒙娟说了声谢谢,瞥见冯小满正站在门口,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朝冯小满走去,刚走了两步,停住了。
张玉叶站在冯小满的身边,脸沉着,像块布满秋霜的顽石。
“大姐。”蒙娟喊了声,突然往下一跪,泪水横流,“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张玉叶扭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