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娟带着白露进入院门后，首先来到灵堂前，对着程大英的遗像拜了拜。

白露学着蒙娟的样子，心想，这倒与老家办丧事挺像的。

蒙娟拜完后，便去里面一个小房间上人情簿。有不少好事之人，特意围过去，看一个上市公司的大领导出手多少。蒙娟将一叠现金放在桌面上，“一万。”那主簿的便登记上了。

有人低声说，可以。有人不屑地说，可以什么？对于有钱人，一万块只是一顿饭钱。

蒙娟在上情簿时，白露在院子里，目光在人群里面搜索着，搜索谁？当然是冯小满。很快，她就发现冯小满戴着孝，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角落里，低头用削皮器削着土豆。

上一次她觉得冯小满的表现，实在太让自己失望了，可今天这寻常打扮，寻常动作，哪怕只是坐着，她也觉得冯小满的形象挽回不来了。外表再清纯，骨子里面是骚货，那就是骚货，洗不干净了。

不过，她倒是寻到了一个令她身心愉悦的女人形象。

那个女人应该是死者的至亲，长相普通，有点像他们村开脱粒机的女人。守在灵柩前，两条腿折着，旁边还有十几岁男孩靠着她。这两人像是母子。那女人将手放在男孩头上，轻轻地揉了下，低声跟男孩说了什么，男孩点点头。女人收起腿起身，过了一会儿，端来一个小碗，里面装了一些糕点。男孩拿起其中一块，吃了起来。

蒙娟从小房间出来，正好遇上张明山。张明山像个长期餐风露宿的野人一样，拄着拐杖，满脸悲凄地说，“蒙总，你来了。”

蒙娟握住他的手，“大哥，节哀。”

张玉叶从别的房间出来，见蒙娟来了，正想缩回去，等蒙娟走了再出来，却不想蒙娟叫住了她，“大姐。”

张玉叶欸了一声。

“你咋瘦成这样的了？一定要注意身体，身体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蒙娟说。

张玉叶因为家里一系列事情，劳神劳力，不光瘦了，白头发也增加了很多。不过蒙娟的话她不爱听，说的都是废话。谁不想快活啊，谁不想轻松啊，可我能闲得下来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的，但也没办法，这家里家外的，不操心也不行啊。”她说出口的话，语气倒是松软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蒙娟四下寻找，想看看冯小满。

“她忙着呢。”张玉叶知道冯小满在哪，就是不想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她如愿。

张明山却指了指墙旮旯，“在那呢，我这个外甥女心里难过着呢，从小跟大英就亲，今天跟谁都没说过一句话的。”说着，自己也掉下几滴眼泪。

蒙娟朝冯小满走去，见冯小满旁边有张小板凳，直接拿过来坐上去，“歇一会，我来。”

冯小满以为是帮忙的邻居，顺口回，“没事。”但很快意识到不对，一抬头，发现眼前的人是蒙娟。

“这不是你干的活。”冯小满看着她拿着土豆的手说。

“怎么就不是了，我在家也经常做饭的。”蒙娟从冯小满的手里抽走了削皮器，削了两下，“看，我几下就削好了一个。”

冯小满看见流水席台布已经铺好，有些老人带着孩子已经坐上去了。她说，“你去坐吧。”

“我来又不是为了吃饭，让别人先坐。”

只有一个削皮器，冯小满想去择别的菜，却不想张明山从哪找来了一个递给冯小满，递过去的同时，也递给了她一个眼色，意思让冯小满陪陪她亲妈。张玉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剜了张明山一眼，今天什么日子，你还有心思管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