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翻了个身,依然枕在郑蘋萍的腿上。打了个哈欠,慵慵懒懒地对郑蘋萍说:“你帮我采耳吧!还像以前那样。”说着又把不知几时就放在了袖兜里的棉棒递到了郑蘋萍的手里。
“你竟然连棉棒都早就备好了!原来你是早就有预谋的!”
“不是早有预谋!这些棉棒就是要过来同顺斋的时候,我顺手从书桌上拿的。”
郑蘋萍已经接过棉签了,却还假装在生气:“哪哪哪!你现在是使唤我,使唤上瘾了,是吧?你可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呐!怎么现在却是越发地赖皮了?我可不要惯着你的臭脾气了!”
“怎么就变成惯着我的臭脾气了呢?那以前还在农舍里的时候,你不还经常帮我采耳的吗?再说了,就你?你哪里有把我当成一国之君了啊?我就只叫你帮我采个耳,怎么就变成使唤你了呢?你自己怕是忘了,你在农舍里的那段日子是怎么奴役我,使唤我的了吗?你使唤过我劈柴;使唤过我烧水,那时我第一次烧水,不懂添柴火,只烧沸了一边,你还骂我来着,你没忘吧?你甚至还使唤过我当牛拉犁车,这个也没忘吧?还有各种活儿,哪次不是你使唤着我干的?”
“好啦!好啦!不就采个耳嘛!你话怎么这么多呢?那时候是我使唤的你吗?那不是没有办法,生活所迫嘛!你干的活儿,不都是为了养活你自己呢嘛!再说啦,那时候是你的手臂受伤了,抬都抬不起来。你不耳朵痒吗?我那时候是帮你挖耳垢呢。耳垢你又没办法自己挖!”
“那现在,我也没办法自己采耳啊!”
“你现在怎么会没办法自己采了呢?你现在手都好好的,又没有伤!再说了,现在的你哪里会需要你自己动手呢?你身边的宫女呢?你身边的内官呢?多到我都数不过来!你随便叫,都立马有人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哪里还要我来给你采耳呢?”
“我不管!我就是高兴让你来采!”这一刻的朱佑樘似乎回归了少年人的心性,不再是那个冷静的凡事都要他去定夺裁决的皇帝,而是一个还能赖着别人撒娇的少年郎。
郑蘋萍自然是拗不过他!他已经连工具都自带了,还能怎样呢?只能是拿起棉签,细细地给他采耳。
就在这一刻,这样的两个人,时间仿佛又退回到了在孙老伯家的农舍里的那段慢悠悠的时光。
那时,还是落魄商人的祝承佑耳朵里痒,但是手臂上又有伤,连手都抬不高,自行掏耳朵确实不方便。耳朵痒掏还掏不到只能痒到打颤。
郑平看了看他,“唉!罢了,罢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救了你,总不能看着你难受吧?”
于是,郑蘋萍坐到了床沿,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祝承佑把头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