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驴子,大名也唤作高明瀚,是他那个考过秀才的老爹取得。
本意是想望子成龙,光宗耀祖。
不料此子对四书五经那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老爹早死,老娘宠溺,那叫一个花钱如流水,各种恶习都沾了个遍。
不仅三天两头去县里听曲狎妓,还学人一掷千金为窑姐儿。
祖上积下来的上百亩水田,不过十年就败了个精光,甚至连老婆女儿都输了出去。1
若不是同村乡里帮衬,就赌坊那帮泼皮,还能给他家留下半片青瓦。
然而败光了家业的高明瀚,依旧是死性不改,不是今天偷了里正家的鸡,就是明天摸了老叔家两把腌咸菜。
端是给闹得人嫌狗厌,要不是他那哭瞎眼的老娘挨家挨户给他求情,早就被从村里赶出去了。<huba.>
“说来也是怪哉,就前几日这小子突然说从地下挖出老爹埋的钱财,足有一百多两纹银,不仅还清了外债,还风风光光翻新了宅子。”
“如今不赌也不狎妓,整日就是在家中捧着本书读。”
“嘿小道长,你说河伯真有这么灵验,要不老汉我也去拜上一拜?”
高老汉嘿笑一声, 语气却颇不以为然。
“像这种前人积下的家业,若无谋生手段, 便是千金也有用尽时, 老居士勤恳本分, 在贫道看来才是长久之计。”
李晏附和着高老四的心思,脑海中却飞快地盘算起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首先是钱财的来历, 倘若真是老人给子女埋下,以防家道中落的一天,那必然会告知亲属。
依老夫人宠溺独子的性子, 早就被高明瀚挥霍一空,又怎会留到今日。
再联想到他与清虚道长的说辞,怕不正是所谓河伯让他发的浮财。
只是对方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高明瀚未能够达成, 才会如此惶恐不安地寻求青羊观出手。
再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晏可不信,一个卖妻卖女的浪子会改邪归正, 从此在家中发奋读书。
这种货色拿到钱,第一件事不就该是死性复燃,又跑去挥霍,要他安安静静窝在家中读书,怕不是比死更难受。
再联想到清虚道长反复提到的怪味儿。
看来一切的根源,都在那尊河伯身上。
自己有望气之术, 只要去拜访过高家, 一切真相自然会大白。
眼见天色不早了,李晏当即打定主意, 今晚就——
安安稳稳地打坐入定, 然后明天一早开城门就去青羊观,找上清虚道长一起再探究竟。
至于一个人夜探高家,不存在的, 光是听描述这家人就很不对劲, 自己不过一介才入炼炁的小小道徒, 失了智会做出这种事情。
……
高家村并不大,李晏只是又走了数十步, 便算是进入了村子里。
眼前豁然开朗,土地平旷, 且屋舍俨然, 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皆是寻常庄稼汉,颇有一份怡然自乐的闲适。2
高老汉的家就在村子西头,三间并齐的茅草屋子,分别住着老夫妻还有儿子两户人家。
“老婆子,看看是谁到咱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