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裴本济头一回失态砸碎了手中端着的杯盏。
冒着热气的茶汤在地上氤氲起缥缈的白雾。
“父王当真是这么说的?”
裴本济死死盯着伏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内侍,咬牙切齿地再次确认道。
“殿下,奴才当时听到的就只有这些……”
内侍也意识到不妙,目光躲闪着,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藉此保住自己的小命。
“罢了,你下去领赏吧,张大伴。”
似乎是意识到万事皆定,鼎沸到极点的怒火突然消弭,裴本济随口朝身旁吩咐了一句,登时就有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从阴影中悄无声息地走出来。
还未等小太监求饶,就轻描澹写地一巴掌震碎那人的心脉。
“处理的干净一些。”
裴本济看都没看小内侍软下去的身子,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一地漾开的茶水。
“手底下的人越发没有规矩,奴婢这就让人过来清扫。”
张姓太监深知什么事自己该掺和,什么事是他不该掺和的,拖了个借口就要把尸体带下去。
眼下自家殿下分明在发怒的边缘,总得逮个倒霉蛋让殿下发泄满腔怒火。
只是这位大总管前脚刚走没多远,后脚就有一个女子浅笑着推开门进屋,声音好似悠扬清远的银铃,让人止不住就想要沉溺其中。
“殿下好大的火气,是谁不长眼惹着殿下了?”
女子一举一动都带着股媚意,眼底却是藏不住的轻蔑戏谑,她挑起裴本济的下巴,好似戏耍玩弄一只被困在蛛网之中的雀鸟,宛如猎人对待猎物。
而裴本济却仿佛被她的一颦一笑蛊惑,脸上露出痴憨的笑容却丝毫不知。
“青梦,是你来了!”
裴本济激动地想要握住虞青梦的柔荑,却被女子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
“你不知道父王那个老湖涂,他要立三弟为太子,他要把王位传给老三这个孽种!”
大王子毫无往日的优雅,在女子面前声嘶力竭仿佛是野兽一般。
而女子只是宠溺地拍了拍他的手,轻柔地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脸上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蔑笑。
人家是中宫王后所出的嫡子,又是持佛器出世的佛子,论资质,论地位,远不是你区区一个庶子可以比拟的,你拿什么跟人家斗?
他若是孽种,你算什么东西!
只是话说出口却又变了一种风气。
“谁又说不是呢,殿下兢兢业业,操心国事,你付出的努力却没被陛下看在眼里,这并非是陛下的问题,而是有人从中作梗,离间你们父子情谊。”
“只需将那个奸人除掉,大王定会将殿下立为太子的,届时殿下可千万莫要忘记妾身。”
女子竭力摆出来一副关心的模样,只是话语间的挑拨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王后,裴妙德,都是他们这对母子,害得父王疏远了孤,对,只要裴妙德死了,只要他死了,父王就只能将孤立作太子了!”
“青梦,你真是聪慧啊,等孤当了这车陀王,孤要封你作王后,孤要让你做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
裴本济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仿佛脑海里已经预见那副美妙的场面。
“殿下可不许负了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