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映妍因为身体初愈,早早便歇下了。
次日晨起,三四个利落的丫鬟手捧着几大盘的彩衣、妆奁饰品缓缓入内。
她不由得惊讶了一声,得到的回复是“阁主吩咐,大小姐今日须与阁主一同赴宴,请小姐盛装出席。”
一番梳洗打扮过后,一位端庄华丽,婀娜秀美的大家闺秀便呈现于眼前,绛紫色的海棠花缎锦袍裹住玲珑剔透的身子,腰系红绸,发髻高束,满头珠翠,仙姿玉颜,仿佛待嫁的新娘。
这一身装束足足有好几斤,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除了扮作假王妃,她极少这样装扮,不过这样倒也重重地束缚住了她,让她的一言一行都被摁住,款款行步间犹如端庄的淑女。
她穿着这一身装束走出来时,父亲车队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他们目光灼灼,心有戚戚,一个个睁大眼睛去看,大约都在诧异一个女子打扮起来竟能如此美丽。
方映妍羞涩地低下头,缓缓迈步走向马车。临上车前,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一抹身影,回眸发现娄式杰正和大家一样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她的嘴角由衷地牵起一个弧度,微微一笑给予回应,仿佛四月早天里的阳光,温暖了所有人的心。
瞬间,所有和娄式杰站在一列的武士心中全都荡漾了一遍,他们几乎都有种错觉,大小姐是在对自己笑。俄而,所有人都陷入了迷醉之中,心中涌起无限仰慕。
然而,真正被看的那个人心中却泛起一种莫名的哀伤,眼神霎时掉进冰窟。他的心再一次揪到一起,她笑的时候离他那样近,可是当她转身他才意识到那种距离,那是山与海、根与顶的距离。
三年一度的武林盛会,她没赶上,有人却赶上了。
这样难得一次的盛会,徐为任自然不愿错过,他不仅全程观看了决赛,还将最终落败的第二名宋锦烽收入麾下,然后急急离开。至于头名状元陆定宸他倒是认得,与他同样出自当时最负盛名的武学高堂——珙桐学院,虽比他低了几届,未曾见过,却也算得上同门师兄弟。
易得阁的人赶到时,声势浩大的武林盛会已经进入了尾声,余下一场武林盛宴,这是新一届英雄决出之后,武林盟主陆宗锡(青山盟大宗主)给予大家的最后宴请。
这一日的宴请尤其不同,因为盟主的儿子陆定宸在刚刚过去的比武大会上勇夺头名,成为新一代的佼佼者。盟主心中极为畅快,铺天盖地的大摆了这场筵席。与其说这是武林盛会的结束之宴,倒不如说是盟主的庆功答谢宴。
宴会足足摆了五里地,上百张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一应俱全,喷香四溢,让人有种盛世重临的错觉。
方映妍蒙了面纱,越过重重酒席跟随父亲方承远来到上首主院的坐席。
外面一片喧哗热闹,不过都是些粗俗之辈。到了这厅堂内室,方见屋内清净至极,目光所至皆为高雅俊逸之士,个个面目不凡,身份尊贵,他们身后除了有神色恭肃的随从,还有一两位打扮得极美的女子,像是夫妻又像是父女。而且座次排面也与外面的大红圆桌不同,尽皆仿照宫廷礼仪,相向而坐,氛围庄重典雅。
“易得阁方阁主及千金到……”
未及进门,早有人如此唱来。屋内立刻一阵骚动,所有人起身迎接。
“面纱拿了吧。”进门之前,方承远对着女儿暗暗嘱咐,他的目光在大殿之中游离,仿佛在寻找猎物一般。
方映妍悄然揭下面纱,跟随而入。
“方阁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一位羽扇纶巾的翩翩侠士大踏步上前迎接,身边跟着一位同样器宇不凡的年轻男子。
“哪里哪里,方某来迟,幸会幸会!”
方承远一边拱手,一边笑呵呵地跟随主人入座。
方映妍礼貌地跟在父亲后面行礼,目光安静内敛,姿态谦卑,甚至来不及看清来者的容貌。随后,便听见别人极小声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