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回到汴州城下时,已是腊月天寒地冻时节,年节眼看到了。
众人喜不自胜,带着军功赶在年前归来与家人团聚是所有身为控骨军军人的荣耀,徐为任在他们心中就像神一样值得敬仰,大周国内的年轻人无不以加入控骨军为荣。
然而,临近汴州城时,大将军却改了主意。
他将部队分成两部,大部人马跟随副将宋允峰回京,小部人马则跟着他南下淮州,去慰问他的旧部何赢,顺便再了解下煜国的近况,也算是为国分忧。
周浚作为大将军贴身侍卫自然不能回京,不过,大将军早就有言在先,去留随心,绝不勉强。他左思右想,终究忍了下去,如果虐他可以令他好受,那就叫他尽情的虐吧。
汴州那头,徐府早得到了消息,满院欢喜,张灯结彩,迎接大将军的到来。待到大军进城,却不见他的影子。
府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打了败仗。
幽居于椒兰院的懿安公主抱着即将足月的肚子,眼巴巴的盼着他来,不想等来的只是一句“大将军为国分忧,改道淮州考察敌情去了。”
公主惊闻,勃然大怒,气得将近前的东西一扫耳光,打碎了无数上好的瓷器和琉璃盏,又哭又闹,竟动了胎气。
太后和皇帝惊闻,连夜着人去把大将军请回来,请不回来就提头来见。
徐为任的人马倒不急于赶路,一路连玩带耍行至一处县城,便于当晚下榻县府安排的客栈。
众人睡到深夜,忽听门外敲门声急促,守门的打开一看竟是宋将军。
未及反应,宋允峰劈头就问:“大将军在哪?”
士兵急忙指向正前方一座屋子。
宋允峰二话不说,带着众将直接敲门而入。
睡在旁侧的周浚惊觉而起,但听宋允峰跪地道:“大将军,公主要生了,皇上命您立刻回去。”
徐为任不慌不忙地从被窝里坐起来道:“预产期不是没到么,少来唬我。”
“公主听闻将军改道淮州,一时生气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周浚在门外听得仔细,嘴角一牵,心想,真是老天有眼,总算有人治他了。
徐为任面色一黑,拉长脸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事,要我一个男人何用。”
“可是皇上说了,绑也要给大将军绑回去,不然,就提头来见。”
“那就提着你们的人头去吧!”
大将军一言既出,无人敢对。
宋允峰到底是聪明人,率领众人一拜,郑重说道:“大将军保重,我们去了!”算作诀别,随即转身离去。
他们刚刚行至门外,就听见身后一声长叹:“走吧,生孩子去……”
顿时,客栈内欢呼一片。
到这个时候,徐为任不得不承认,除了他所有人都归心似箭,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悠然而生。
曾几何时,每次打仗归来,见到母亲,那种孩童般的喜悦永远令人难忘。可是现在,他不需要了,整座徐府的人都欠他的,而他的魂早已丢在了西郊别院。
众人连夜拔营而归,日行千里,恨不得立刻就进了汴州城与家人团聚。
翌日清晨,大将军的小部人马终于进了武胜门。政宣完毕,众人迫不及待的解散回家。
周浚骑马一路狂奔到西郊别院,只听一曲相思婉转的琴音飘进耳内,心中欣喜万分。他顾不得敲门,直接一跃而上,从马上翻入院内。
一去半年有余,院内的光景早不同了,树叶落得精光,院子瞬间大亮了许多,零星的雪迹铺在幽幽小径上,隐约显出有人走过的痕迹。
正打量着,忽见回廊上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孩童远远看了他一眼。
孩子似乎有些害怕,转身急忙进屋,拉着母亲的手哭了起来。
屋内女子放下琴弦,面带疑惑地牵着孩子的手走出来,抬眼一见来人,顿时喜出望外,也顾不得有孕在身,直接大喊一声“浚哥哥”便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