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信鸿瞪大双眼,头一扭,看向余独行,余独行冲他邪魅地笑了笑。
我去,我怎么敢和人家扭打到一起,人家有刀啊!你这个漏洞百出的说辞怎么让她父母和她相信的!
庄信鸿摆了摆头,道:“没什么,只要人安全就没事了。只是下次别那么莽撞就行了。”
她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活力四射,她随意翻着语文课本,不知道是在看还是在想心事。
最后,她对着庄信鸿长叹一口气,道:
“你知道吗?在我躺在病床上时,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真的好脆弱。”
庄信鸿从穆逐星身上看到了一丝厌恶:对自己的厌恶。
“可能程平义没有告诉你的是,我在初中是住校生。但我也并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会不自觉想起父母,甚至躲在被窝里哭或者打电话之类的。
而事实上绝大多数时间我都很喜欢我的学校生活,我对我自己的每一天也很满意,很珍惜。但我唯一不喜欢的就是——”
“生病。”庄信鸿补上。
“对。”穆逐星点点头,“其他时间我都习惯于自己照顾自己,但只有生病不行。你会无法控制住自己地感受到自身的脆弱和对爱的渴望,以及想象那些电视剧里什么母亲在旁边给你亲切地喂饭,父亲认真地倾听你的痛苦。
但我能做什么呢?就是到我初中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医务室,等着我的班主任和门卫室的人打电话,让我的父母赶紧接我去医院。而我却只能坐在那里,手里攥着张请假条,还要恭敬地感谢他们。
不得不说我的班主任是个好女人,她按道理是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的,但她会经常询问我这边的情况,也会经常让我去她家里吃饭。尽管我知道我这么想不对,但我心里却十分痛恨她脸上传达出来的言语——她觉得我很可怜。
于是从我第一次被父母接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地下定决心:我坚决不要成为那个依赖别人的小屁孩,我要当我自己的主宰!”
庄信鸿听着她略中二的发言,可内心却有点心酸。
“于是乎,我开始对自己进行了详细的规划,我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我不想去看人家的脸色办事。因为像昨天那件事,那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无可奈何的感觉,我真的一次都不想体验了!”
穆逐星低吼完,她的身子止不住地发起抖来,似乎是地震后的余震还没结束。最后她沉默了,选择看起了书,至于是否看进去就尚未人知了。
“我能理解的。这种感觉。”庄信鸿真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但穆逐星却没有发话。
庄信鸿看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趁着距离早读还有会儿时间,便把自己的书拿了出来。
而穆逐星,第一次地,主动关注起了庄信鸿。
“这是什么书?”
“《月亮与六便士》,名着。”
穆逐星把语文书合上,好奇地看着封面道:“讲的什么呢?”
“怎么说呢,一个离经叛道的故事。一个关于追求理想与安于现实之间的抉择的故事。”
“听起来似乎很合我的胃口。”穆逐星将之前的悲伤一扫而去,她撩了下头发,“我能看看吗?”
“可以。”庄信鸿点点头,“你如果喜欢的话,就送——”
女孩子不要男人送书,只借书——一借一还,两次接触机会。
这段《围城》的话猛地在庄信鸿的心里翻了个波浪,于是他别过头去对着墙壁改了口:
“就借给你吧。”
“好。”穆逐星也不客气,接过手后立马认真地翻开起来。出乎庄信鸿的意料,而她看书很认真,哪怕是前面的长书评也依然看得很认真。
而这一天下来,庄信鸿也是第一次看见:穆逐星没有马上翻开自己的作业,而是选择翻开这本书,慢慢品味起来。
庄信鸿也选择对着窗外的树枝发起呆来,他想着穆逐星刚才流露出的真实情感,心思随着教室外麻雀的高飞而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