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已习惯了,所以高氏明知李自成今天非常辛苦,自己多么希望丈夫能够歇下来休息一阵,却不敢开口劝他,只好任他带了亲兵出去。
等到李自成走出堂屋,她望着丈夫的背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回头来她对双喜和张鼐说:“唉,你们年纪还小,还不知道掌帅旗哪有容易的!”
李双喜与张鼐两个闷着头往嘴里扒饭,一个字都不敢应,耷拉着耳朵听高氏在饭桌旁给小兄弟上忆苦课。
李自成在驻军的寨子里连走了几个地方。月光下到处是他的闯军队伍,因为轻装突袭潼关,所以帐篷根本没有带出来,士卒们拥挤着露宿在火堆的旁边。战马放松了肚带,都被集中在打谷场里嚼着干草。
有些喂马的战士在马蹄旁边的草上躺下,几根缰绳就挂在胳膊上,头枕着马鞍子,扯着震天的鼾声。李自成没有惊动这些人,他嘱咐那些尚未睡去的将士们好生休息,准备明天杀出潼关。
就在他要往驻扎着伤号的一座破庙走去时,老营中的一名小校追了上来。李自成瞥见了有人追来便停住脚步,等来人近了才转回头来:“什么事?”
小校走近他的身边,对他禀报说,大将中除了总哨刘爷和郝摇旗将爷外,其他的大将都到了,夫人请他快回去。
自成点点头,快步向回走去。小校又凑到李自成的跟前兴奋地对他说:“闯王,老百姓我已经找到啦。”
“哦,已经找到啦!在哪里?找到几个?”李自成猛然站住脚,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小校追问道。
“这个地方我以前随李强哥来过。我在寨外边的树林中找到了一个藏着的百姓,跟他说是闯王你的队伍驻扎在寨里,对寨子里秋毫无犯他们不用害怕。我又给了他几钱散碎银子,叫他快去后山上把老百姓统统叫回来,不要在树林里冻坏了。”小校以前跟随李强与这里的杆子接触过,这个寨子中不少青壮都在山上落了草,于是这个寨子里的人与杆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好,到底把老百姓找到啦!”自成说着心中感到高兴,简直像是在战场上打了一场胜仗。
“闯王,你可还记得杜天雄么?”小校提醒李自成道
“记得,记得!他就是这寨里边的人?”李自成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只要与他见过一两次面的,一旦他问过名字,时隔多年都不会忘掉。
这个杜天雄是原闯王高迎祥手下的亲兵头目,高迎祥战死后又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两个人年岁相仿相交莫逆;不过,这个杜天雄在去年春天与卢象升的大战里阵亡了。如今被人一提,杜天雄的相貌活灵活现地展开在他的眼前。
“是的。可惜他一家人都死绝了……。去年咱们从这一带路过时,我还见过他的伯父。”小校与李强来此的时候,在寨子里寻找过杜天雄的家人。
“啊,杜天雄就是这寨里的人!他的伯父还活着么?”李自成的心脏也是一疼,这两年与卢象升和洪承畴的作战里,他身边贴心的弟兄们折损甚多,就是同高迎祥一起举义的瓦罐子、一斗谷等首领都差不多十不存一,如今自己麾下的大将田建秀就曾是跟随一斗谷起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