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卢象升自嘲地一笑道,“文文山之《正气歌》!在这间卧室中挂一幅关公像,好像这就是我的下场。”
杨廷麟这时也回过神来,“大人!你一身系社稷安危,何出此不祥之言?”
“唉,这是天数也!”卢象升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言谈间神情颇为自然,毫无凄怨哀婉之色。
“啊?……”杨廷麟一时又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心说“这一刻里自己的跌宕起伏太过刺激了吧!”
“弟几年来出生入死,心力交瘁,无奈贼愈剿而愈横,虏愈防而愈强。今日大敌压境,京师危急,弟身为总督,欲战不能,不战又无以上对天子,下对士民。处境如此,岂非天数?”卢象升将话头从离奇的墨迹上引开
“畿辅屡受鞑子蹂躏,民气可用……”杨廷麟的心思一半还留着那两幅看似凑巧而又墨迹淋漓的题诗上。
不等杨廷麟把话说完,卢象升开口截住他道:“不能只观民望!”
两个人收敛心神,重新回到净室之中落座,卢象升吩咐人重新换了热菜,挥退了伺候的仆人,方才出言道,“南宋初年,中原与河北民气何尝不好?无奈朝廷自有主张,致使李纲无功,宗泽殒命,岳少保见害于风波亭,民气又有何用!”
“老大人身为统帅,大局尚有可为,不应如此灰心。”杨廷麟明显感觉到卢象升语义不祥,于是连忙劝慰他道。
“不瞒你说,弟从今而后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己,至于成败利钝,付之天耳。”卢象升说话是就像是一位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语气里满是决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