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缺乏维生素的摄入让奴隶队伍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患上了夜盲症,他们在黑夜中最多也只能看清脚下的路。但身边押送的商队人员加快的脚步和脸上的笑容无不告诉他们已经接近了中转站,于是他们也在催促下加快了速度,眼中带着希翼。
“咳咳,咳咳,”
男人又一次转过身来,霍姆斯本来不想再理他,但是……
“你,是来解救我们的吗?”
霍姆斯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良久后,他说到:“你已经出现幻觉了,别说话了。”
“呵呵,咳咳咳,咳咳。”男子的咳嗽声越来越急促,让人害怕他把内脏咳出来。
“看来,咳,不是。”男子似乎并不意外,无视了霍姆斯的所谓幻觉的说法。
“那你是来摧毁那座中转站的?还是有更深的目的?”
霍姆斯沉默了。
又是长久的沉静后,霍姆斯低沉着嗓音问到:
“怎么发现的?”
“太容易了,咳,”男子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引来了一名押送人员的目光,他赶紧止住咳嗽,扭过头。
等到商队的人移开视线,他又转过头来,低声说到:“你的身上有太多不符合奴隶身份的东西了。你的指甲缝里都没有污垢、你的皮肤没有奴隶的蜡黄……你会把剩下的面包和水收起来,而真正的奴隶即使撑死也会全吃下去……以及最后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咳,你的眼神。你确实伪装了眼神,但那是你想象中的奴隶的眼神,不是真实的奴隶的眼神。真正的奴隶眼中,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我们只会想着明天还能不能活着,今天还能不能吃上饭。”
原来是这样吗……
“受教了。”霍姆斯轻声说到。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和我说这些,想要表达什么。”
“没什么,咳,”他苦涩地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死人临死前的几句废话罢了。”
队伍继续向前走着,中转站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霍姆斯眼中挣扎了一下,随后说到:“你只要坚持到中转站,就有机会逃走。”
“我已经不想逃了。”男子十分坦然地说到:“我的妻子死了,被人凌辱致死。我的两个孩子也死了。我的爹妈已经死了几十年。现在连认识我的人都快死光了。我得了很严重的病,每呼吸一次都很痛苦。
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说完,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突然,他脚步一个踉跄,侧过身子向后栽倒过来,靠在了霍姆斯的身上。
霍姆斯被他撞到,一把小小的刀片被他抵到了霍姆斯的手里。
“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哪怕一点点。”
说完,他倒在地上,脸上带着笑,也带着解脱,好似看到了天国。
大量的污言秽语从旁边的押送人员嘴里吐出,他扬起鞭子狠狠地抽打着男子的身体,大力的抽打让他的血肉翻卷,挥动鞭子甩起的血珠几乎溅到了霍姆斯的脸上。
他没有任何反应,脸上还带着笑,就像是冰原上被冻死的人。
他死了。
死在生的曙光前。
小小的刀片藏在手里,重愈千斤。
这是生命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