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警卫室的某位五十岁大叔,近来心情不错。
身为一个本体只是一颗脑袋、脖子下边空无一物的男人,他最喜欢突然从警卫室的窗户里,伸出脑袋,显摆显摆自己脖子下边什么都没有的身体,吓唬专注和同伴交谈的学生,每收获一次尖叫和惊慌表情,他的心情就会好上一分,碰到吓不到或者已经吓到麻木的学生,他会把自己的脑袋打扮成恐怖片里的那种鬼怪模样,涂点血浆什么去理发店弄个造型什么的,接着去吓。一个早晨,直到他玩腻为止,往往能吓到二十个人以上,要是天气阴沉一点,他还能吓到更多。
从来都没人敢教训他故意惊吓学生这档子事,即便收到学生家长的投诉,白兰学院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
谁也不想大晚上关灯睡觉的时候,忽然发现有颗五十岁男人的脑袋,飘在床头上空俯下脑袋冲自己咧嘴微笑。
解雇他...也没人敢。以前没有。
大叔次等喜欢的是找个太阳能晒到窗口的时间,把头摆到窗户外,闭上眼睛,晒着太阳,感受从那西边刮来的凛冽寒风,那种涤荡大气引起的呼啸穿过耳膜直达大脑皮层的快感,能让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发出舒爽的呻吟。
时临中午,微风。
警卫室窗台,大叔脑袋倚着铝制窗户坎,呈侧躺姿势,闭着眼睛,把满是胡茬的脸对准太阳,接收光和热。
紧锁的校门以外,传来频率不正常的脚步声。
晒的浑身暖洋洋、昏昏欲睡的大叔,睁眼提神醒来。
“大叔,外头来了二十七个记者,怎么办?”
警卫室内值班的女警惊慌发问。她身上的制服不是保安服,而是真正的警服。
芳龄二十六,身高一米八九,体格健壮无比的她,一拳下去能打死一车鲨鱼,然而,藏匿在她强壮外表下的是和身高呈反比的胆量。
她畏生。
听到身后壮汉女警不怎么冷静的声音,大叔沉声说出三个字。
“不知道。”
“...”
不想在小孩面前丢份的大叔,试图分析来人的意图,他提问道:“他们是朝我们来的吗?”
警卫室里的壮汉女警瞅了眼电脑屏幕,转身探过脖子以更加惊慌的语气道:“是呀是呀!怎么办!”
“你有吃剩的骨头吗?往门外扔一根!他们抢着抢着就打成一片了!到时候我们只要叫救护车就好了!”
壮汉女警脸色一垮:“我没有啊!”
看来以后必须要备一根,以防不时之需。
“那麻烦了...”大叔嘴里喃喃,眼神游移不定。他支起身体,晃晃悠悠的飘起来,转头询问:“咱们学校是不是有童星?他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我怎么知道!当务之急是想个法子应对!”
“说的有道理。”
“那是不是有人跳楼自杀了?不对呀,咱们这学习压力不挺小的吗?”
壮汉女警哭丧着脸道:“大叔咱们谈正经事好吗?再有十秒他们就要过来了。”
大叔微微颔首,十脑袋里千百念头化作一句话:“用喇叭喊,让他们滚蛋不就行了吗?”
“就说学校不接受记者采访。”
他艰涩运转的脑回路总算是憋出了一句稍微有点用的话。你不能指望一个只有脑袋的家伙想事情能有多快,要知道,大脑思考是需要耗费能量的。
物理法则没有制裁一个只有脖子以上部位的人,偏怪在这方面有所限制。
“是这么一回事吗?我们有权替学校发言吗?”女警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比起大叔,她想的更深一点。
“那我们放他们进来?”坚持一个回答不动摇的大叔反问一声。思考什么的真是太费劲了,有那闲工夫晒晒太阳,享受日的感觉不好吗?
“不可能。”壮汉女警毫不犹豫的回答引来了大叔的第二个反问句:“那让他们站在门外?”
壮汉女警紧张兮兮的扣着指甲,道:“要放学了,待会人多了,记者们会阻塞交通的。”
十秒过去。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大军赶到校门口,最前头的几个人趴在伸缩门上,架好炮筒,摆出阵地,高声朝警卫室的方向大喊:“开门!我是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