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元心中暗道:对面的山林部族绝非易与,恐怕也是有打了老仗的将领头目,要夜袭成功削弱敌方的机会不大。再说这草木繁盛青翠的时节,就算想晚上偷袭烧营焚林,没有个大量火油,恐怕也点不起火来。再说,对面的卡鲁族萨满施法攻击法术不足,可干扰灭火恐怕也未必就没有办法。
不过这管我屁事。
要不是自己几人之前没有办法获得领主通关文牒和路引,黑发黑瞳的卡鲁人走在多是金发碧瞳的艾滋麦人领土上,还没有官方证明的来路过于让人瞩目,他早就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就在领主吕大卫也已经巡视安抚完城内士兵百姓,离开城墙回去享用他招进城堡的第十三位细腰美妞侍女给自己压惊的时候,正矗立在墙头女墙箭垛之前的陈大师突然听到墙下不远处,正打扫战场、捡拾箭只、掩埋战友尸体的两个士兵不知为何事吵了起来,而且一方带着几个穿着破烂衣服手下的那年轻士兵越说越激动大声,似乎都已经准备动手打起来了。
“住手!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正在气头上争执不下的士兵,眼含怒气地循着话音源头所在转头一瞧,只见今天大发神威的巫师老爷足尖从墙边轻轻一点,背负着双手,长袍边角轻飘,潇洒如高山仰止得从城头飘然而下。
来自血脉深处的尊卑之别,顿时让泥腿子出身的本地士兵们气焰一缩,几人面色讪然得停下了争吵。
不过见到巫师老爷靠近问话,几人表情僵硬地眼神一对,不知让谁带头先从何说起,都有些怕自己说错话得罪了巫师老爷被“噗”一下变成青蛙或者毒蛇,那以后得多凄惨。
但巫师大老爷发话又不能不回,于是都有些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
这些本地农民兵一辈子都不见得走出过村子一百里外,最多也就从村子到镇上赶集,他们和加西亚男爵领招揽的那些见过世面的佣兵不同,那些佣兵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倒也不会太过惧怕施法者,说不定有些佣兵接受其他贵族老爷战争雇佣的时候,在战场上近距离还反杀捅死过初出学院的天真年轻低阶施法者。
倒是其中那个先前差点被打的艾滋麦老兵比较镇定,他先行上前一步,急忙开口解释道:“回巫师老爷的话,刚才这几个年轻人想要挖出战死的卡鲁人心脏,说是要煮熟了吃掉来祭奠死去的战友和他外甥。我觉得太过亵渎死者,所以上前来阻止他们,最后我们才争执了起来。”
陈旭元闻言挑了下眉头,并未立刻下定论,而是先转头看向另外一方的带头年轻士兵。
与老兵争执的这个年轻人,立刻颇为激动地站出来说道:“卡鲁人本来就有食人习俗,今天又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这只是一报还一报罢了!!!老霍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外祖母是从山上跑下来的卡鲁人。但你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可怜我那妹夫和外甥,他们只是在镇子之间做个行脚商人的小买卖,就被卡鲁人杀了还挖掉了内脏和双眼,害得我妹妹跑回家整日以泪洗面。“
年轻士兵说着说着就有些动情,面上止不住涕泪横流。
“卢克!我怎么昧着良心了?!你外甥虽然是在郊外被杀的,但也不一定是卡鲁人干的。这些年领地内冒充卡鲁人,截杀商旅的山贼土匪还少吗?而且也有可能是碰上了边境巡逻队中那些打野食卡油水的军队,我早就听人说那些军队可比山贼还狠毒多了,而且为了防止别人知道都会下死手灭口。那些土匪和卡鲁人反倒知道细水长流,还不会轻易竭泽而渔,只要不反抗大多只求财不要命。你觉得你妹夫会是只要财,不要儿子和自己命的守财奴吗?“
老兵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我听说卡鲁人接触其他王国的人多了,也已经开化文明了不少,也只是少数深山老林和海岛上的封闭野蛮部族还保留着食人习惯,其他情况除非是要举行祭祀神明的活动,不然大部分人都很少亵渎死者了。你今天如果挖了人家心脏,到时候人家攻破城镇,不照样要报复到你家人身上?而且说不定其他镇民还要被你这样的行为连累,你又于心何忍呢?”
陈旭元听到这里,已经对整件事情彻底心下了然。只是士兵身后几个戴着破草帽,浑身衣衫褴褛犹如最落魄的拾荒者,还露出一副黄牙带着阿谀献媚的讪笑,眼睛闪烁不敢直视他,四处乱转的人,倒是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几个是什么人?”他直接朝着带头的年轻士兵卢克问话。
“回老爷的话,他们几个是附近农庄的农奴,因为要打仗就都跑回镇里了。加西亚老爷安排他们跟着收集石头柴火和搬运尸体,给我们打打下手。刚才听到有肉吃就跑过来,说要给我帮忙想分点肉吃。”
卢克的话让陈旭元比较奇怪,因为他听到那位疑似穿越者老乡的加西亚男爵,平时经常在饭桌上说他的雄图大略和民主人权主张的话,便疑惑得问:“怎么还有奴隶?你们领主不是在提倡权利、民主和均田吗?镇子里大部分人看起来也不缺衣食,难道他没有准守承诺释放所有奴隶籍自由身份。”
老兵霍尔对此好像比较了解,他眼神朝着旁边几人示意道:”以前确实是无条件释放过一批家生子和卖身奴仆,但后来发现城堡人手不够用,而且镇子里的富户也对此颇有异议,最后就颁布法令变成了,自愿卖身以及欠债贩卖为奴任然合理合法。说穿了和过去也就换汤不换药。现在有些奴隶是变卖家产给家人看病卖身的可怜人,可也有许多烂赌鬼和酗酒的闲汉最后成了奴隶,卖身为奴这也并不完全算是件坏事。一方有了稳定吃食,对于领地治安来说,这些泼皮无赖这样集中在庄子里反倒容易管束,免得在领地里到处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