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回头看时,却是那少女,身上还是那件蓝裙,上身却披了一件白色蓬松的裘皮短夹袄,外罩一件黑色披风,头上却没有了那件珍珠琥珀头饰,只用一条黄色抹额拢在头上,显得比白日里轻松随意。只是少女自己,那个侍女没有跟着。
周南站起身,说道:“贵人不是也还未歇息吗?”那少女回了周南一礼,光洁的脸庞上仍有淡淡哀愁,轻声说道:“大郎不必多礼,山野之间萍水相逢,不以俗礼相称,奴家便如那位好汉,唤你大郎了。”见这少女落落大方,周南只得点头应是。
“奴家是看你从帐里出来,对火独坐,想大郎定是有烦心事,若大郎愿意相告,奴家在燕京城中也有些名声,愿尽力解大郎之忧虑。”
周南道了谢,说道:“不如意事常八九,也没甚大事,不值得相扰贵人。”
“不如意事常八九……”那少女喃喃重复着周南的话,不觉间坐了下来,若有沉思。周南也坐了下来,只是拨弄着干柴,让火稍微旺一些。
“我大辽国兴国二百余年,本应国祚昌运,谁曾想现在却失去半壁江山,国朝中奸臣得势,奈何奴家一介女流只本想能奉承家母,一家人平安,却被奸人诬告,当今圣上偏信谗言,逼反我舅父,赐死我母亲,奴家弟弟又决意为国尽忠,只剩奴家一人在这天地间……”那少女低声诉说,却又像是自言自语,声音渐至无声。少女忧恐至亲之人一一离去,却无能为力,周南时伤心自己人分两处,恐怕永无再见之日,伤心人各有怀抱,一时间二人都不说话了,唯有哔啵的烧柴声音。
不知过了许久,那小侍女过来道:“夜深露重,请主上安歇吧。”那少女站起来,向周南道:“请早歇息。奴家睡了。”便岁侍女回帐去了。周南困意上来,也钻入帐内睡了。
第二日,高远见周南醒了,在帐内扯着周南胳膊,轻声说道:“昨日闻听得那护卫叫“大皇子”,怕不是皇族之人,与皇亲贵戚,不是一路人,趁早分手了清净。”周南点头道:“高大哥说的是,还是早回我们高老庄自在。”高远对周南嘴里的“高老庄”也是习惯了,嘴角一咧,怪笑道:“我还以为你这厮见了天仙般小娘就忘了芸儿了,哈哈。”周南嘿嘿笑道:“高大哥说笑了,只是闲扯两句,不当真。”
两人说笑着起身到了外面,那少年姐弟也已起身,早有众侍卫将早饭摆好。却不是什么手抓肉了,是和汉人一样的四碗米粥,还有几样清淡菜式,四副碟着,分别摆放。高远和周南见那少年姐弟坐了,那少年又请二人坐下,四人便默默吃饭,只是那少女似有心事,吃了几口便停着不食,周南夹拿筷子先是习惯性的在碗内侧壁上顿了一下,让两根筷子对齐,然后用筷子拨着米饭吃,夹了一口菜后,又习惯性的在碗内壁上顿了一下筷子,那少女默默无言的看着周南吃饭的动作,周南仍是自顾自的吃,他吃饭一贯都是目不他顾。
待四人吃完饭,又有侍卫奉上四杯茶请四人饮用。喝过茶水,那少年吩咐一声,众侍卫便开始收拾东西,撤了帐篷,装在马上,那少女用契丹语吩咐一声,几个武士便把那只老虎尸体横担在马背上,皇族少年便请高远引路下山,高远和周南二人在前面带路,后面一众人跟随,迤逦下山而去。
“权贵之人,恁般不地道,大郎你杀的虎,却被他们带走。也罢,就当是交了租吧。大郎,莫要计较。”高远不忿的嘟囔着,又怕周南在意,急忙劝解着。
周南不在意的说:“却是小看我了,这山上多的是,高大哥你若喜欢,改日给你捉只小的,让它给你看门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