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鲁恩直到今日才好些,才能勉强喝些汤水。
他本来是要跟随家主耶律余睹去攻打燕京城的,可是随耶律余睹进入居庸关城后,他便不知为何,忽然浑身发冷,连嘴唇都青了,虽然穿着皮袍,可是手上、脸上摸起来都是冰凉的,就像死人一样。
高六见到后,便没有让博鲁恩随军前往燕京城。这样的死人,别说到了燕京城不能打仗了,还不吉利。耶律余睹便让博鲁恩留在居庸关了。
高六他们带走了七千人,居庸关里还有约莫三千来人,只是这三千人并不据守在一起,而是分散在了各山头、各关口的箭楼、城楼上。原本是一万人分手各处,现在却只留下三千人,守军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今天是个晴天,难得有这样的冬日暖阳,博鲁恩起身走出自己躺着的小屋,脸上还是一片惨白,晃晃悠悠走在监军府前的通道上,沿着通道向北走去。上关门守门的士兵知道他就是那个得了怪病的人,对于一个将死的人了,谁也不想理会他,怕沾染了邪气。等他出了关门,依稀听到守门的士兵在低声说道:“也不知是什么病……”
虽然是正午时分,关城里依然是冷冷清清的,除了值守的士兵,看不到人。等远远的看不到上关门了,博鲁恩便一改刚才的病态,到路边河里的冰面上,砸开一个口子,用下面的河水在脸上、手上用力搓洗,还大口喝了几口。身上冰凉、口唇发青,这些是他自己赖以保命的法子,连家主都不知道的。还是他年轻时候听说的方子,配置成药丸,吃一粒就能让人如坠冰窟,脸色发白,如果闭住气,任谁看了都会说是死了。好几次偷东西被抓住,他就是靠这个法子拣回一条命的。要想恢复,不能喝热水,须喝些凉水,过一会儿就好了。
博鲁恩喝过凉水后,擦擦手,向北面继续走去,前面是青龙桥关了,这里的守城士兵并不知道他这个得了“怪病”的人,虽然觉得博鲁恩衣甲与他们不同,可是既然在这关城内,想必是耶律余睹留下来的人。
走近关城,博鲁恩神色冷峻地对守军说道:“我乃耶律余睹将军亲军,奉高都监和耶律将军之命,到岔道堡巡查。”
高六留下来守关的都是些残弱之军,听博鲁恩如此说,也不敢争问,反正这人是在关城内,一个人就是随便逛逛又有什么?守军将关门打开,任由博鲁恩走了出去,随后又将关门紧紧关闭了。
博鲁恩也不在意,只快步前行,依着前面的办法,过了八达岭关,一口气就已经走了有快二十里路了。博鲁恩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脸上竟然都是汗。在攻打中京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娄室孛堇的密探了,为的就是随时知道耶律余睹的动向,以防耶律余睹背叛金人。
只是一只以来耶律余睹虽然背地里对金人偶有微言,可是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所以他便一直跟随在耶律余睹身边,直到这次出发来居庸关前,娄室孛堇才暗中给他安排了事情,还亲口许诺,若是办成此事,便给他一个谋克来做,还会给他分些奴口牲畜,让他再不用低声下气给人使唤。
事情走到现在,相比起娄室孛堇的许诺,博鲁恩对耶律余睹的愧疚早已经消失殆尽。谁不想做个家主呢?不论大小,不论手下人手多少,自己总算可以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觉了。而且娄室孛堇还答应给自己一个谋克的官职,那可是管着三百人的官职啊,可比现在的家主明着很有权势、实际上连一个兵都没有的狗屁元帅府监军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