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风波庄还是有着依山而起的灯火，春寒料峭，灯火却像亲人的凝眸，在寒冷之中仍有丝丝暖意。烟如织专用的那只青竹筏子还在水边的芦花丛里，若隐若现，看到它，她的眼睛一个没忍住就流出泪来。

“我们悄悄回去看看，若他们安好，就离开，谁也不会发现。”徐耕舟揽过她的肩，现在他的轻功已经无需借助任何东西，带她涉水而过，不留痕迹。

燕颀站在庭中，他常常这样。烟如织在月下的青瓦上伏着身子，看着月光把父亲的鬓发染得更白了。

父亲还是如想象中一样，挺拔健硕，仿佛整个世界都可以被撑起来，可是他越发深重的愁绪从未停止让他变老。忽然，青瓦下的窗开启了，烟如织知道，简秋萝一定站在她自己的窗前凝视着这个凝视了很多年的背影。

以前烟如织以为父亲心里有一份对她母亲的眷恋，因而辜负了简秋萝的深情，但现在她知道，父亲并没有这样一个所谓的妻子，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全这个不合时宜降生的女儿罢了。

烟如织想出声叫他们，却又不敢，她的眼泪落到青瓦上，宛如雨声咽咽，徐耕舟拥她入怀，此刻连他也无法安慰她，只能这样给予她一些力量。

“大哥！”简秋萝的声音里露出恐惧，“有人来了。”不错，山门之外已是人声鼎沸。“秋萝别怕，”燕颀转过头来，这一次，他笑得十分坦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划水的声音，大船，犬吠，山门的旗在夜风中招展。躲在暗处的人也被惊醒了，烟如织埋在徐耕舟怀里的脸忽然抬起来，惊愕地望着他，他的脸色有着令人意外的苦涩。

“请开寨门。”外面的人集结好了，一切都逼人而来，势不可挡。

寨门洞开，毫不回避，只是，向来热情的风波庄此时无人来迎客，今夜，这里仿佛人已散尽。

来者相顾惊疑，片刻之后，他们聚拢在一起，缓缓逼近。一瞬间，火把侵占了寨中的所有夜色。

“燕帮主，别来无恙。”

“失敬失敬，戴掌门，应道长，众位同道。”燕颀还在这里，他哪儿也不会去，不速之客们有些忌惮他独立孤城而不乱的气势。

“这么多年来，我们都并不知道，原来星辉十三城的燕帮主竟然是当年昆仑主坐下最得意的弟子。”出来说话的自然是他们中选出来的领袖，这些人都是多少知道风云变之事的旧人，这些年，他们平乱有功，在各自的门派过得都不错，但从不联系，直到他们发现燕颀救走了当年本该死去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