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捐了个七品顶戴,但说到底还只是个仓大使,来四川上任前在京城也是一个书吏,好像是在户部当差的。
韩秀峰心想我要求的是吏部,要你一个曾经的户部书吏写信有啥用,再想到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干脆顺着他的话茬笑道:“柳大使,实不相瞒,我真是为这事来的。您在户部当过差,在天子脚下生活过那么多年,亲朋好友一定不会少。”
让他倍感意外的是,仓大使竟摇摇头:“小四儿,细想起来你也算自个儿人,我就跟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捐官容易补缺难,这个缺真不是那么好补的!有这个银子,不如回乡置百十亩地,再娶个媳妇,生几个小崽子,好好过日子。”
“柳大使……”
“听我说完,你小子是不是看我眼红?看我眼红也正常,不过你不能只看到像我这样能补上缺做上官的,也要想想有多少眼巴巴等着补缺,结果等了一年又一年,穷的连饭都没得吃,最后客死他乡的!”生怕韩秀峰不信,仓大使又抬起胳膊指指成都府方向:“不信我的话,你大可去趟成都,去制台衙门口瞧瞧。等着补缺的候补官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家里有点钱的还好,没钱的那日子过得真像叫花子。”
“柳大使,我晓得您是为我好,可这个缺我不得不去补,真是没办法的办法。”人家推心置腹,韩秀峰干脆坦诚相告,把家里的事一五一十慢慢道来,除了潘二是债主没说,其它该说的全说了。
仓大使恍然大悟,不禁叹道:“依你这么说,这个缺还真不得不去补,可惜你找我算找错人了。这么说吧,吏部那帮胥吏包括那些个堂官,只认银子不认识人!别说我的信,就算道台愿意帮你写拿吏部去也没用。”
“既然这样就不劳烦您了。”韩秀峰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话锋一转:“柳大使,还有桩事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事?”
“我不是一定要去京城吗,等到了京城不能没身官服,您现而今是加知县衔的仓大使,穿的是七品顶戴,比以前那身威风多了。能不能看在我也算自个儿人的份上,把原来那身官服借给我去京城投供?如果您能成全,那这份恩情等我韩四补上缺做上官赚到钱定当厚报!”
仓大使猛然意识到原来埋伏打在这里,顿时指着韩秀峰笑道:“小四儿啊小四儿,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让我把原来那身官服借给你去京城投供,到时候你咋还?且不说你这个缺能不能补上,就我这个仓大使能做几天还不晓得呢,到时你去哪儿找我,我又能去哪儿找你?”
“柳大使,您不是第一天认得我,应该晓得我韩四不是那样的人!”
“漂亮话谁都会说,真也好假也罢,我是一句也不会信的,这年头只有银子靠谱。想要我原来那身官服可以,拿银子来!”
潘二心想刚才推心置腹以为他是个好人,结果一谈到正事就变成这样了,心想当官的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韩秀峰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压根儿没奢望过仓大使真会借,所以也就不存在失不失望,像没事人一般请仓大使出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