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三楼的窗前,看着眼前的大坝,这个是市内最大的水库大坝了。
他之前在大坝下面溜达了有两三个小时,还去了溢洪口,都没有找到可以锤钩的地方,反而看到到处都是水库内禁止钓鱼的告示牌。
还去了以前读书的学校,去看了父亲曾经住过的房子。去看了他初恋的地方。
他一直没弄明白父亲是怎么说服自己的弟弟妹妹把奶奶的遗体捐献给学校做解剖教学用的。
那时候教外科解剖学的汪老师总是抱怨没有人体标本教不了解剖学。
曾卫国小时候对奶奶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有亲近感,只记得见过两三次,从母亲的嘴里听到的都是负面的情绪。
他没参加一节解剖课,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奶奶被同学们围观着,身体被割开。
他现在能够理解父亲为什么要捐献奶奶的遗体以及自己的遗体。
“晚上要吃饭吗?”老板敲门进来问。
“要的,”他想找一处能够钓鱼的地方,“晚上什么地方可以钓鱼?”
“你顺着在条路进水库,找个地方都可以。”
“会有巡逻的吗?”
“晚上不太会有。有什么需要你叫我。”
“嗯,好。”
晚上他会进水库钓鱼,然后被蛇咬了,等人发现他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硬了。
警察看不出是他杀或者自杀的样子,也许只是个意外。
妻子会在书房桌子中间抽屉里看到一叠保险合同的保单,下面还有一封信。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的五步蛇就在卫生间的袋子里,他每隔一会就去看一下,给它用水洗一下,天气太热了深怕它死掉。
它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曾经给它买一只青蛙也没有吃。
五步蛇并不是最好的的选择。
两年前他买了两条银环蛇,那时候时机未到,可惜那两条银环蛇养了一个星期就死了。
它把刚死的银环蛇剥了皮,斩成段加猪排骨红烧给母亲吃了。
今年再联系老板的时候,老板已经不做蛇的生意了。
没有蛇计划就要泡汤,要命的是有一笔二十五万的欠款二十日就到期了。
他不想和任何人借钱,他不想麻烦任何人。
后半夜他去水库里钓鱼,被五步蛇咬了一口,希望不要很痛苦地死去,然后警察过来勘验现场,证明是一次意外死亡。
这个场景在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现在终于要面对了,内心深处有一点点的恐惧,蛇咬脚的时候会不会很疼,在毒性发作到死亡这段时间里会不会很痛苦?
一想到生活中的种种痛苦,死变得不那么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
想到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眼里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眼前的水库大坝也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