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很慢,左手的手指摸着绣片,确认了位置右手才举针扎下去,扈老十看了一会儿,觉阿婆动作比中秋的时候慢了不少,心下有了数。他揉巴了一下脸,让自己声音听起来高兴:“里阿,我回来了。”
滕咒阿婆呆了一下,已经长了不少皱纹的瘦脸高兴的露出笑来,她猛的站起来:“阿十,是阿十?”
扈老十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亲亲热热再喊一声:“里阿(妈)。”
老太太把手里的绣片放了,哎了一声,拍着扈老十的手:“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才回去有多久。别老往里阿这里跑,屋里孩子还小呢,你多花精力挣钱养家,来来回回的,要不少钱呢。”
她嘴上怪着,可脸上的笑出卖了她的高兴。
扈老十晓得她性子,笑着和旁边的邻居也打了招呼,把摊子拜托给邻人扶着滕咒阿婆进了屋。
他原来带着目的来,想从自己里阿这里问问有追踪的蛊虫没有,有的话想请一个,然而听了那些话,又进屋里看到滕咒阿婆跨门槛和进屋搬凳子倒水都没有以前利索,心头就难受了,哪里还说得出口,那点子心思直接就掐了,真心实意的就只当个回家探亲的崽,压着自己老娘坐着,自己烧水递茶回话扫屋,见屋里的火盆子烧得都要差不多了,又添了几块炭,拿铁夹子把下头挑了挑,感觉容易烧才停了手,坐到滕家阿婆旁边,一样一样把自己带回来的钱啊肉的都给阿婆过目。
娘俩个说了一番话,扈老十就问起了滕咒阿婆的眼睛。
滕咒阿婆上了年纪,有了一般老年人的心理,哪里肯承认,一个劲说没得事,扈老十就哄她:“里阿,这回回来我时间紧得很,就是想接你去我那里过年,你莫推,我回头还要接我师父。再讲了,这两年你也没看到我屋里崽,变化可大了,他听说要接你去过年,高兴得很,一个劲问么子时候来接你。”
提到老十的儿子,滕咒阿婆就笑了:“阿德就是个野猴子,怕是想借机会来我这里住着往山里钻呢。可别要他来,山里匪多得很,最近有点不太平。”
“晓得,这不,我就自己来接你了。住两天,里阿你清下东西,把铺子拜托给隔壁的阿婶,你和我去省城过年,要是住得不舒服,过了年我再送你回来。”
扈老十规划着,心里打定了主意把阿婆策到省城去,就带她去找医生,中医要是不行,就去看西医,看能不能把眼睛治好。
阿婆原来也是江湖人,性格痛快得很,见这个外崽硬是要接自己去他屋里过年,就不推了,干脆应下。
到了夜里,扈老十睡了,滕家阿婆却坐在自己屋里没有睡意。
她这个外崽是个好的,虽然做的是别个看不起的行当,可心正,又孝顺,年年过节过年来,眼下还不是年节时候,突然回来说是要带自己过去过年,怕是有事想要请自己出手帮忙呢。
晓得了自己眼不好,他就不说出口来,怕是顾着自己身体不愿意开这个口。
滕咒阿婆在黑夜里看着扈老十那个方向,这孩子,是个好的,他不说也没关系,自己就跟他走一趟,到了省城,总是有时间晓得他想要做么子的。
她滕咒,眼瞎可本事不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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跣足:赤足。
蛊苗:有这么一种说法,养蛊的,其实是蛊苗。
苗族,其实是一个统称,里面的分支分多很多,大概分的有生苗,熟苗,生苗,是指未被汉化的,一直生长在苗寨里,几乎与世隔绝的苗人,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他们彪悍,血性,义气,能用生命扞卫自己的家园,至今不与外族通婚。但有极少数的入赘郎。熟苗,是指被汉化了的苗人,除了还保留着自己的服装,自己的饰物,其它的几乎与汉人相同了。
苗人分族分的细,也分成峒,有族长,峒长之分。其中最让我感到害怕的,是蛊苗。也是后人一直传说的,下蛊。
传说并非所有苗人都会下蛊,只有蛊苗一族,才精通蛊的运用。
滕咒:苗人取名,有父子连名,父子连名一共有两种方式,第一种就是按照祖、父、子的方式进行连名,而另外一种就是子+父,当然也有父+子的状况。
滕咒这个名字因为写文,就没有按苗人的方式,自由挥取了父姓与母族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