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狠毒聪明了一辈子,临到死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自己的这两个本性上。正如淮南子原道训: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备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然而再也没有让佐佐木想明白这件事的时间了,这个几十年间里不知道用多少活人做过实验的满身罪恶的人最终化成了一捧灰烬,消失于世上。
至于他体内的那个新研制出来的母蛊,则在枪决的前一瞬间被银霜控制着植蛊剥离出来,在死亡的前一刻移到了子蛊死亡人也处于弥留瞬间的王长贵身上。
王长贵的外表在人与怪物之间不停变幻着、痛苦的嘶吼着、狂乱的将自己抓得鲜血淋漓又嚎扑向不远处的范十九爷,最后在抓上的前一刻控制着自己退后。
他终于奄奄一息,熬过了看似漫长但却短暂的融合段。
范十九爷抱着真正重新得到了自由和生命、但因为虚弱与适应母蛊而陷入沉睡的弟弟痛哭失声。
银霜和滕咒阿婆站在门外听着充满心酸与喜悦的哭泣,这个其实人生很顺风顺水并没有真正吃过苦的女孩抿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滕咒阿婆:“……不是得救了吗?为什么还要哭得这么伤心啊……”
滕咒阿婆摸摸她的头。
“范十九爷同那位王当家的,就同你与你阿婆一样,因为是唯一的亲人,所以这不是伤心,是高兴的哭,因为亲人还活着。”
银霜好一会儿才轻微的嗯了一声。
……如果那时给阿婆也种蛊,是不是她就不会失去她了呢?
“可是他也不是以前的模样了,他很可能会暴起伤人的……”
“当你真心对一个人有感情时,你就不会计较对方是人,还是鬼;就算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人,但相信为了自己心里珍重的亲人,他也会努力控制蛊虫,让自己不会失控去伤害自己的亲人。”
“世上喊我们草鬼婆,怕我们,说用蛊的人大多是害人,但你看,我们其实还能救人。你是个好孩子,阿婆想收你为徒,你愿意吗?”
“……我……我愿意的,师父。”
一老一少问答着,最后滕咒阿婆牵着银霜离开。
离开的时候银霜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关上的门。
因缘际会在还应该是天真年龄就参与了佐佐木的追捕、研究、审问、以及后续救人等一系列事件,这份经历经过思考与发酵形成了一份细小的、萌芽般的未成形的对未来的道路的想法,在小姑娘的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又如水波融进在她心里。
当慧巧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聂小姐对未来开始认真思考并坚定了目标时,所有人都想不到,应该还是天真的被人呵护于手心无忧无虑成长的小姑娘也在长大着,如同一株细小脆弱的嫩芽,带着希望于懵懂黑暗的土壤里出生生长,顶破土地,睁开了双眼。
她将迎风接雨,不畏考验的成长,直至长成参天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