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多虑了。”我看着皓月当空,释然一笑,“先生不要看我放走一个阮芗,就以为我没有设计杀过人。先生仔细想想,西门焚烧尸体那日,兵部一口气抓了二百余人,经过审讯后又陆续捕获漏网同伙四十余人。那些人临死前,每个人都在地牢里喊了整整三天三夜。”
碎玉公子闻言退缩些许,他看我的眼神逐渐从怜悯变成惊恐。
我笑着凑近碎玉公子说:“我放走阮芗一个人,却收获了钦天监四十三颗人头。二七一十四个道士被围剿时当场服毒自杀,四七二十八个道士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流成河。还有一个上和真人本来就只剩一个人头。
“从钦天监里逃出来的只有六个人,除了上允真人和他带走的四人外,就只有被我故意放走的阮芗。阮芗去了哪里,我时刻派人盯着,说不准哪天上允真人就把他自己的人头也送我手上来了。”
“秋月……”碎玉公子僵硬地摇头,“我知这不是你的本意,你本意并非想要杀人。”
“先生非我,怎知我心中所想?”我问碎玉公子,嘴角邪魅一笑。“原谅恶人是地藏王菩萨的事,我要做的就是把恶人送到地藏王菩萨那里去。无辜的人,我拼了命也会保;该死的人,我从不姑息。”
碎玉公子从眼角到嘴唇都在颤抖,他此生最大的心理阴影就是渭南侯府被满门抄斩。此时听到我设计剿杀了那么多人,想必他以后对我是彻底不会再有任何好感了。这样最好,这样他离开王府的时候不会再有任何挂念。
我起身往回走,“今日我的四个仕女被罚了跪,我现要在回去看看她们可都还安好。碎玉先生请回吧,明日辰时,我等先生来为我说书。”
“秋月!”碎玉公子一同起身,“其实你不用如此为难自己,府中诸事,苏公子自然会打理得当。再不济,府中诸多客卿也非等闲之辈。有什么事你交给我们便是,何必非要亲力亲为?”
我没有转身,只留了一句话给碎玉公子:“先生进王府的时间比我长,先生必然比我更清楚,王府就是个从骨子里向外糜烂的地方。无论是苏辄之还是诸位客卿,你们终归是有离开王府的一天,唯独我秋月这辈子都不能离开这里。
“所以我想趁你们离开之前,把王府里的污浊洗涤干净。待你们走了以后,我也好有个清净之地虚度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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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院门的时候,芍药还一个人跪在院子里。听到我的脚步声,芍药不敢抬头看我。
“月季!”我朝西厢房喊一句。
“主子。”三朵小花立刻从西厢房里出来。
我将腰间广袖朝芍药那边划过,“你们带芍药去更衣吧。”
芍药从下午一直跪到深夜,期间一直不敢哭闹。此时见我心软,芍药憋了三个时辰的眼泪一下子流得跟黄河决堤一样。果然还是个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该在大人面前装可怜。
我终是放心不下,等芍药盥洗过后,我又去西厢房查看。我甚少到东西两个厢房走动,东厢房一直是阿虎住,原本西厢房是轮值的小厮住。后来我把院子里的小厮全都打发走了,西厢房便空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