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一个城市的粥铺把粮食发完了,就会有人告诉流民去到下一个城市能够讨到粥喝。流民漫无目的地沿着粥铺铺设的方向走,就这样一路走到京城来。
敌人会按照这种绕远路的方式施粥,原因只能是一个:这个路线在敌人的掌控范围内。若是选择了别的路线,超出敌人的掌控范围,不仅敌人会暴露身份,粥铺恐怕也很难顺利开张。
流民进京所途经的所有区域都成了皇帝的重点怀疑目标,其中以两江地区最为突出。所以皇帝一怒之下撤了原有的两江总督,晚枫公子也是因为这些机缘巧合才坐上两江总督这个宝座。
两江那潭水深不见底,这次返乡我根本不敢带流民原路返回。所以我选择了最近的路径,从金陵出发,西行到汝南,再到长安,最后进甘肃。
年初从甘肃逃出来的流民,并非所有人都是一无所有的穷人,也有一些家境殷实的富人。那些富人盘缠充足,不用沿路讨饭,所以他们进京的路线就是我带流民返乡的路线,只不过方向刚好相反罢了。
逃难是门技术活,起初只要是活着的人都会往外逃,但是最后能逃到目的地的往往不足三成。其余人等都在半路非死即伤,也有一些人随便找个地方落脚,从此再不往前。
那些富人出逃的时候肯定会带许多家眷家丁一起走,走到半路盘缠不够了,他们就会狠心将不重要的人员抛弃。
被抛弃在荒山野岭的人肯定是活不了的,我只能为他们默默哀悼。但是被丢在城里的这些流民是我此行重点收集的目标,我要把他们召集起来,一并带回甘肃去。
今天随行官员的速度难得麻利一会,我回驿站的路上看到沿路的告示牌上都贴了召集流民的告示。当地官员配合工作做得也挺好,沿路一边敲锣一边将告示大声朗读。
告示上给出的条件算是优越的,只要城中流民自愿回甘肃,可向朝廷领取耕牛、耕具、种子,免税赋、兵役、徭役三年。
不少流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们不仅仅是想回家,更值得期待的是只要他们愿意返乡,立刻就能到城外的营地领到饭吃。听说有饭吃,几乎所有流民都急着往城外赶,生怕跑慢了吃的就被领完了。
我回到驿站的时候,见苏辄之被几个官员围在中间唇枪舌战。奇怪了,他们刚进城怎么就能找到辩论的话题?
“王爷回来了!”一个官员眼尖,一把将我拖到人群中间去。
“你们在吵什么?”我莫名其妙地问。
苏辄之面色为难地说:“汝南城中一些原住百姓也想去甘肃,王爷觉得他们是否可以迁居?”
我还没说话,身边的官员就又闹回原来的样子。一半官员说不可以,因为他们不是流民。另一半说甘肃现在人口稀缺,调动些人口过去可以填补人口空缺。
“停停停!”我让所有官员全部安静下来,然后说:“同意带走汝南人的站我左手边,不同意的站我右手边。”
两拨人瞬间各自排好队形,虎视眈眈看着对方。
我左右一看,队形站得还挺统一,人数刚好对半分。
若是一个月前,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因为这些官员有上下等级之分,按照律法,下级听从上级的指令就是了。不过我这一个月来倡导人人都有发言权,级别低的官员胆子一肥,遇上政见不合的当场便会叫嚣起来。
我让他们挨个把自己的观点阐述一下,不愧是写策论进入官场的专家,一个二个张口便是口若悬河。最关键的是,他们每个人说得都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