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宦官出门说:“今日让公公久等,小王实在过意不去。公公回去以后可千万别在心里骂小王不懂事,害得公公受累。”
“不敢不敢!”宦官笑得谦和,一路被我从正南门送出去。
直到宦官坐着辇轿走远,我才这回来问阿虎:“今天没被那几个太监看见哲别吧?”
“没有!”阿虎胸有成竹地说,“一早上我都陪着他们三个喝茶,哪里会给他们随便走动的机会,连上茅厕我都让人盯着呢。”
“那就好。”
我走回书房的时候龚衍还是保持原有的姿势,像个乌龟一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扶起龚衍说:“学生知道先生无心做官,可是如今朝廷腐败,乱臣当道。如果有志之士都躲进深山享受清静,天下太平将无人守护。倘若天下大乱,先生期望的清静又能持续几年?”
龚衍缓缓抬起眼睛,他似乎是在用眼神咒骂我,咒骂我将他推入淤泥污沼之中。
我好言相劝:“修缮字典,功在一时,利在万代。可皇上从全国召集来的读书人,整日在藏书阁游手好闲,懒惰散漫。如此下去,我出卖色相,沿秦淮河讨来的四万两白银只会被白白浪费。”
我干脆跪地上,起手行礼说:“学生恳请先生出山,监督藏书阁,整顿风气。望字典修缮工作能在先生的监督下早日完功!”
“秋月……”龚衍气若游丝轻轻念出我的名字。停顿了很久,他突然暴跳起来,揪着我的肩膀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用这么残酷的方法考验我?!”
龚衍扑到我身上,抱着我嚎啕大哭!“你若要我帮你修字典,我自然会去。你这又是何必,何必非要用这种方法测试我?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我以为我所爱之人与土豪劣绅无异,我以为我满心爱恋都被你无情践踏!”
我不怎么放心,问:“所以先生到底愿不愿意去做字典监察?监察乃是御史台官员,直接隶属于皇上,替皇上监督其他各省各部官员。
“先生曾对我说过,先生想做大官,权倾朝野的大官。如今朝野局势鱼龙混杂,皇上非常需要有先生这样品性端正的良才,助皇上稳固朝局。”
“呵呵呵呵……”龚衍在我肩头发出一长串诡异的笑声,“秋月希望我做的事,我自然会尽心做好。不过秋月害我伤心了那么久,秋月当如何补偿我?”
我知道龚衍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故意推脱说:“虽然先生尚未到御史台报道,但先生既已接了圣旨,从现在起先生便是皇上正式任命的监察御史。先生若再与我有其他纠缠,先生就是败坏朝纲,监守自盗。”
龚衍微微松开环住我的手,我没有丝毫犹豫,逮着空隙起身便走。身后书房里,龚衍一个人哭得天昏地暗,惨烈的哭喊声像是在接受酷刑折磨一样。
我心里总算是轻松不少,走回厢房一头扑进哲别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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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亮的时候我就把哲别送走了。我心里有点虚,虽说哲别答应我三日后他就会回来,可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辰时四刻我让阿虎催促龚衍盥洗,午时我亲自去给龚衍穿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