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发了,我没有回头,没有往窗外看。我只在心中想象着苏辄之会怎样不明所以站在王府门口,各种好奇琢磨我递给他的盒子。
马车很快到了皇宫门口,一个宦官毕恭毕敬把我迎下车去。
我跟在宦官身后,一路走到军机阁。我心里暗自好笑,原来皇帝也讲究避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皇帝并不会放在御书房处理,以免坏了御书房的风水。
“今日皇上心情如何?”我小声问宦官。
宦官答得油滑得很:“万岁爷的心思,哪里是我们做奴才的可以揣测的。”
“公公说得是!”我附和一句,耐心跟在宦官身后。
进到军机阁,原本诺大的房间突然被缩得只剩巴掌大。军机阁内最多的时候可以同时容纳一百多人,但今天整个军机阁小得只能放一张圆桌,皇帝就坐在圆桌前,桌上放了一壶酒,两碟小菜。
我恭恭敬敬给皇帝磕头行礼。不是军机阁变小了,而是军机阁里被放满屏风,房间的绝大多数地方都被一扇扇屏风遮挡住,只留出靠门的一小块地方。
皇帝今天心情很好,整个人从眼睛到嘴角都擒着笑意。“老十三,快来陪朕喝两杯,你再给朕说说你这次出关都遇上些什么奇闻异事。”
我站起身,环视着被屏风遮挡得黑压压的一亩三分地。大安的窗户用棉纸做蒙面。棉纸本就会遮住许多光线,如今房间里再放上这么多屏风,本就昏暗的屋子变得更加晦暗模糊。
我和皇帝一同坐到桌前,不巧看到从屏风缝隙中闪过的几个人影。那几人很安分,定定站在屏风后面悄无声息。若不是他们恰好逆光,我根本注意不到屏风后面藏了人。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说,“就是被乞彦珪那个混蛋射了几箭。幸好我命大,两次接亲失败都能捡条小命回来。”
“哈哈哈哈!”皇帝仰天大笑,一如既往的潇洒爽朗。
屏风后面的人虽然只露出一小丝身影,但是我对其中一个身影太过熟悉,熟悉到只看一眼我便能认出那人是谁。
皇帝笑够了,他自己倒一杯酒,小口小口品着。“老十三啊,这次你恰到好处让整个关外陷入乱局,功不可没。你可要向朕请什么赏赐?”
我最后看一眼屏风后面的身影,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有不甘油然而生。我们都努力过那么多,可为什么笑到最后的唯独只有皇帝一人?
就算我从来都只是一介草民,但我依然心有不甘。我想赌一把,就拿我这条捡来的命赌!
我一步跪到皇帝面前,匍伏在地上说:“罪人秋月,但求皇上赐罪人一死!”
“哦?”皇帝兴致勃勃地问我:“为何你要向朕请死?”
我不抬头,一张脸几乎贴在地上说:“罪人乃是一介草明,名唤秋月。只因长相与阖亲王殿下颇有几分相似,五年前罪人冒名顶替十三王殿下,直至今日。”
“大胆!”皇帝一巴掌摆在桌子上,“你你你……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罪人知道。”我说,“此事旁人并不知晓,从头到尾皆是罪人一人所为,望皇上切莫迁怒于无辜。是罪人一人欺瞒皇上,欺瞒天下,所有罪过由秋月一人承担。”
“你……你你!”皇帝在凳子上扭捏两下,想半天终于想清楚该说什么:“大胆刁民!竟敢欺君罔上,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朕……”
皇帝一咬牙:“朕现在就赐你凌迟处死!死后暴尸三日!”
我调整了呼吸,闭上眼睛说:“谢皇上赐死,皇上英明。”
“皇上!”屏风后面突然跳出一个强壮的体魄,急切的语气慌乱无章!“臣已向皇上禀明前因后果,秋月虽是欺君有错,可秋月这些年为民造福不少,全可功过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