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绝大多数小夫妻来说,婚礼是两人正式生活在一起的第一步。可是我和苏辄之经历了长达九年的爱情长跑,跑到我几乎看不到终点的时候苏辄之终于愿意娶我了。
又一次披上大红嫁衣,眼前的一切都被艳红的喜帕遮挡住。芍药扶住我,一步步引我往苏家备好的花轿走去。
坐花轿不过是为了走个流程,我被人从北门绕着苏家外围抬到南门。
轿帘被掀开,我虽看不到眼前人的样貌,但是从名贵的黑面烫金毛毡鞋上可以看出,前来引赞的必是苏辄之无疑。
芍药递了一条大红色的绸缎到我手里,我赶紧接住,这是链接引赞与通赞的唯一一根纽带。我和苏辄之一人牵一头,他通过这根红绸将我正式引进苏家去。
为了照顾我,苏辄之走得并不快,沿路都有络绎不绝的声音跟苏辄之道喜:“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其实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苏辄之迎娶的人是秋月,我懒得去跟高太后要赐婚,故而不会以阖亲公主的身份嫁进苏家。所以我嫁进苏家的身份,便是人尽皆知的梁山女匪首。
从路边传来的祝福话语中不难听出,许多人的音调中都带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几年前跟着二老太爷一起去梁山的几个小厮见过采丝,采丝为了吓唬他们,故意不戴面纱。几个小厮何曾的见过半张脸毁容的姑娘,一个个都被吓软了腿。
回到扬州后,当年跟去梁山的几个小厮见人就说梁山土匪面貌恐怖,苏辄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被强行要求娶个鬼一样的女人为妻。
苏辄之很是坦然,无论是谁跟他说道喜的话,他都乐呵呵地回应,丝毫没有避讳什么。众人见苏辄之这般认命,嘲讽之意更加明显。
还没走进中堂,司仪突然在门外大叫了一声:“西南织造蜀国伯到!”
所有人的惊叹声同时往正门方向飘去,就连苏辄之也瞬间止了步。
一堆风风火火脚步声匆匆忙忙往中堂这边赶,直到一群人跑到离我一丈远的地方才停下。
酌泉公子喘着粗气说:“恭喜侯爷迎娶美人过门,下官来迟,望侯爷勿怪!”
“伯爷能来再好不过!”苏辄之顿时开开心心地说,“我还道四川遥远,伯爷怕是赶不来了。不想伯爷竟能大驾光临,在下感激不尽!”
“应该的应该的!”酌泉公子说,“故人大婚,骆寅哪有缺席的道理。”
很快司仪便走过来给酌泉公子安排了个贵宾的位置,同时看热闹的人堆里也传出一些酸不溜秋的话音来。
路人甲说:“不知兄台可曾听过一个传闻,据说侯爷和伯爷以前都是被小王爷养在府上的娈宠,他们的爵位也都是小王爷为他们争来的。如今小王爷死了,他们几个娈宠摇身一变全都成了大官,要多体面有多体面。”
路人乙赶紧附和:“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会不知。我还听说,因为侯爷与伯爷交好,扬州苏家跟成都骆家联手做生意,整条长江从头到尾全成了他们几个面首的地盘。
“去年侯爷从四川拉了一千匹蜀锦来扬州,其中有二百匹原是准备进贡到宫里去的贡品。苏骆两家擅用职权,他们联手把这批贡品卖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赚了不少钱。”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开心,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谣言,乍一听似乎还有理有据的。而且这些议论的声音毫不收敛,我和苏辄之能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苏辄之并没有受到这些流言的影响,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区区几句谣言根本奈何不了他半分。
司仪把我和苏辄之引进中堂,堂内已经坐了一排老太爷。我这桩婚事还是二老太爷极力促成的,所以今天二老太爷不得不跟着其他老太爷一起坐在高堂之上。
我真想掀开红盖头看看,此时此刻二老太爷到底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他是按照常规继续装出慈眉善目的样子,还是再也伪装不下去只能端着一副愁眉苦脸。
“新郎新娘就位!”司仪高亢绵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