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姑姑讲讲你奶奶家院里的那棵香椿树,春天发芽时啥样?你奶奶是不是一到晚上就在那树下纳鞋底?”梅儿娘拉着翠翠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问,就这一句话,一天下来不知道能问多少遍。梅儿忧虑地望着娘,裴俊私底下告诉她,娘的脑子出了问题,应该是得了老年痴呆症。梅儿慌了,忙问能治吗?裴俊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俩个也不敢把梅儿娘的实情告诉梅老爹,梅老爹一问,裴俊就说快好了,会好的。梅老爹虽然满腹的疑问,见裴俊这样回答,也唯有叹气而已,其实,姜还是老的辣嘛,即使裴俊不肯说,梅老爹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人生百态什么没见过?心里边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翠翠倒过得蛮滋润的,从她每天涂脂抹粉的脸上真看不出来多少失去亲人的痛苦,她经常跑到裴俊的诊所一坐就是小半天,既不帮着梅儿做家务,也不主动去照顾梅儿娘,只在非去不可的时候才去点个卯,只要有时间就在裴俊那里起腻。碍于她是远方的客人,谁也不好意思说会什么,见大家如此,她却并不知道收敛,反倒脸皮更厚起来。
这一天,裴俊那里有好几个针炙的人,东一个西一个,躺满了屋子,翠翠也不避讳,嗑着瓜子,在一群男人中间,扯闲篇。”
“翠翠,反正你回家也没啥人了,你干脆嫁给哥得了,哥哥给你打一个这么粗的金镯子,怎么样?”说话的是住在镇子北边的李柱子,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他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是名副其实的二流子,这不又不知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多半又是半夜翻寡妇的墙头,脚肿得走不了道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翠翠“呸!”地吐出了一颗瓜子皮。“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副德行,听说前几天,媒婆给你说了一个傻丫头,人家都不干!还痴心妄想打我的主意!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哎呀!”李柱子涎着脸说,“我说妹子,你这嘴也忒损了。这将来能找着婆家吗?就算哥真有那事,打人莫打脸,揭人莫揭短,不带这么寒碜人的!”
“哼!”翠翠依旧磕着瓜子没有理他。
旁边的李大爷凑趣说,“依我看,人家翠翠这么漂亮,最低起码也得找个像裴郎中这么才华横溢的俊小伙,李柱子,你就别惦记了!”
李柱子不服气地说:“谁家穷还能长身上了,我就不信我李柱子没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翠翠,你可不带后悔的啊!”
李柱子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响起了一片放肆的笑声,就差一点儿,没把房盖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