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裴俊也没有回来吃,这些日子天气回暖,春暖花开的,他经常在晚饭后出去散步,也许今天,月朗风清的,他特别地想出去走走吧,梅儿这样想着,安顿好念儿和爹入睡,自己也沉沉睡去,今天有点累着了,也有点吓着了,一阖上眼就噩梦连连,惊醒了几次,直到半夜时分,裴俊才醉醺醺地回来,一进屋就一头栽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梅儿只得起来为他脱鞋子和外衣,可她刚一起身,竟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软绵绵的,眼前直冒金星,挣扎了几次,也没起来,再摸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很厉害,梅儿推了推裴俊,想让他给自己拿点药,无奈怎么推他也不醒,梅儿累得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了,只好重新躺了下来。
夜是这样的静,只有裴俊带着酒气的呼吸响在梅儿的耳畔,月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好在念儿睡得还安稳。梅儿有心想喊一下爹,可是,这大半夜的大呼小叫,自己又不会说话,喊出的声音一定极其难听可怖,别吓着爹,爹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梅儿闭上眼,等天亮再说吧。
梅儿不敢睁眼,只要一睁眼就感觉什么都是晃的,天在晃,地在晃,房子在晃,身下的炕也在晃。裴俊翻了一个身,穿着鞋子的脚一下子蹬在被子上,梅儿好想把那肮脏的鞋子踢下去,可却动也动不了。
在梅儿的记忆中还从来没病得这么厉害过,小的时候,只要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娘都会将她照顾得好好的,梅儿此时便是想要喝一口水也不得,一行泪水不禁顺颊而下。梅儿想娘了,等这回病好了,一定要去给娘上上坟,梅儿在心里想。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梅儿终于沉沉睡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梅儿惊讶地发现,爹爹正眼珠不错地守在自己的身边,摸摸自己的额头,上面搭了一条湿毛巾。
“醒了?梅儿,”梅老爹忙去灶间取来一碗汤药递了过来,“来,起来,孩子,把药先喝了,然后再吃点饭。”梅儿爹在梅儿身后垫了一只枕头,并用他那双大手扶梅儿坐了起来。
梅儿勉强支撑起来,一口一口地把药喝了,哇!好苦啊!梅儿咧着嘴把空碗递了过去。
这时候,梅儿爹竟从怀里掏出了几颗带着花花绿绿糖纸的糖果,颤颤微微地剥开,递到梅儿手里,“吃吧,孩子,药太苦!爹特意给你买的。”
梅儿心内一酸,差点掉下泪来,爹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致起来了,上一次爹给自己剥糖那还是她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裙子,只要跑起来手里就要拿着风车的时候呢,这一晃多少年了,爹现如今又活回去了。
“爹,裴俊呢?”
“诊所。”梅老爹淡淡地说。
“怎么天还没亮吗?”梅儿望着窗外蒙蒙的夜色。
“不是没亮,是又黑了,你都昏睡了一整天了。”梅老爹收拾了药碗出去了,边走边回头说,“我得去把给念儿买的羊奶热一热,这几天,你病了,就别让孩子吃你的奶了,火大!”
过了一会儿,爹拿过来一碗温羊奶,一小匙一小匙地喂着念儿,“念儿,大外孙,多多喝,喝饱了,好长高高。”
若是身边没有爹,梅儿不敢想会怎样,总有不争气的眼泪偷偷地溜到梅儿的眼睛里,梅儿背过脸去,悄悄地抹掉。
喂过了念儿,爹又给梅儿端来了小米粥,煮鸡蛋,还有一盘酸溜土豆丝。梅儿虽然还是头晕得厉害,仍然撑着吃了半碗粥,梅老爹开心地说,“梅儿真懂事啊,对了,只有多吃饭才能好病呢。没事了,你躺着歇着吧,哪儿不舒服了,就跟爹说,不行的话,爹就带你去巿里的医院去看,爹有钱!也有力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