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整个梅镇都安静了之后,裴俊端着一盏油灯和冯嫣然来到了梅儿父母生前的房间。屋子里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层,裴俊用手指轻轻地划了一下,手指肚上立刻沾上了一层灰。裴俊的脸也暗淡下来,眸子里掠过一抹哀伤,往事种种,俱上心头,“唉!”裴俊长叹一声,终究他还是一个负心人!
冯嫣然接过油灯,闪烁不定的光照在裴俊那张脸上,看不出喜怒,凭空却多了几缕沧桑。
裴俊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缷下柜子底部的板子,“就在这儿吧!”
裴俊取出早就藏好的镐,锹和筐,开始动起手来。裴俊轻轻地挥动着手里的镐,尽量发出小一点的声音。
“相公,我做什么?”冯嫣然把油灯放在高处,裴俊叫她来不是让她站着的吧?说好的苦力呢?
“一会儿,你把我刨出来的土装在筐里,倒到后园子里去。”裴俊头也没抬,边刨土边讲话。
“哦,知道了。”
“切记,”裴俊停了一下,“千万别让别人看见。”
“嗯。”
两个人一直忙活到快天亮,才收拾利索,锁好那间房子的门,躺到床上去睡一觉。
孟非知道他们忙了一夜,主动接过做早饭的任务。大家配合得倒也默契。
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藏宝洞终于挖好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裴俊带着孟非和冯嫣然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藏了进去。锁好门后,三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冯嫣然夜里陪着裴俊挖洞,白天已经陆续地在各处储存了大量的粮食,依照着裴俊的吩咐家里的店铺已停止上货,首饰店已经关门了,店里的首饰已经被裴俊藏起来。
一切都是山雨欲来的征兆,只不过,梅家准备得比较早而已。店里的伙计已遣散了大半,每店里一两个就已经够了,裴俊说再甩甩货,就都关门吧,别折腾了,在这乱世太扎眼,而且现在也赚不了几个钱,只开他的诊所就行了,养家还不成问题。
镇上现在也是风声鹤唳的,今天说要打起来了,明天说鬼子兵要来了,总之,人心惶惶的。
裴俊晚饭时端着小酒杯,没了前些日子的惶惑,一杯一杯地喝得倒是安然。
“相公,今天,心情这么好?”冯嫣然看着裴俊那张明朗的脸问。
“嗯,挺好。”裴俊又啜了一口酒,“好酒,嫣然,明天再买几坛,放起来。”
“局势有好一点了吗?”冯嫣然问。
“更糟了。”裴俊皱了一下眉,脸上浮出了无耐的神色。
“那我看你怎么不着急呢?”
“我急与不急有什么分别?命运又不掌握在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手里,我们不是做了准备了吗?能做的也就这些,剩下的就听老天爷的吧!”裴俊靠在椅子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白皙的脸上,有一种漫不经心若隐若现。
孟非始终不说话,林不群早就告诉她这里马上要不太平了,他问她要不要他带着她和孩子远走高飞,她没有回答。好怎么忍心拐走裴俊的孩子呢?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这样坏的事,她下不了决心,再说,现在局势不也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呢吗?
孟非现在也不想和林不群有更多的接触,上次裴俊离家出走对她的震撼还是蛮大的,她偷眼看了看裴俊,突然有那么一点心疼他了。家里挖地洞没用她动一下手,她还是挺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