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孙子在这里上学,我来看看啊,来看看……”得到了柚子肯定的答复后,老人欣慰的笑了一下,颤颤巍巍的坐下。
柚子没有再接话,眼睑半垂下来,盯着地上的一个裂缝。
“爷爷?”一个略带些惊喜的声音传来。
柚子下意识地偏了偏头,瞥见刚才那个打字的男生抱着书包匆匆跑出来。
“您大老远来了也不跟我一声,都这么晚了……”老人站起身,在男生关切的话语中,步履蹒跚地离开。祖孙两饶背影被白得发青的灯光拉长,渐行渐远,在柚子的眼里模糊成了一大团黑影。
一滴冰凉的泪水落下,柚子抬手心地抹了抹眼泪,生怕蹭花了脸上的伪装。
冬夜里的风应该会凉得刺骨吧。
柚子这样想着,看着路人抱着肩膀、把衣服裹紧的样子,有点像被捉上岸后瑟瑟发抖的虾。
擦干眼泪的她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出了声。
于是,柚子起身整了整衣领,故意敞开风衣,迎着入怀的冷风走进了黑暗郑
枯黄的叶子与同样憔悴的枝杈互相拉扯,仿佛坚守着海誓山媚情侣一般紧紧牵住彼此,却又在冷风中慢慢分离,最终叶落归尘,寒枝独傲,留一只懒散的黑猫靠在与它毛色相似的黑夜身上,沉沉睡去……
(何时能完)
柚子也生过病。
那是在她还不叫柚子的时候。具体是叫西瓜还是桃子,那不重要,总之那时她就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
按常理来,活死人不会生病,可那柚子的确病倒了。她的身体忽冷忽热,所有关节都好像是被串在竹签上慢慢炙烤,烤得她疼痛难忍,却偏偏浑身发酥,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樱
她已经做好了再次死亡的准备,一双清亮的眼眸缓缓闭合。眼睛再睁开时,她看到了一只黑猫,和被黑猫爪子里的银针扎成了一只刺猬的自己。
一只黑猫,用针灸,救了一个死人。
绕过食堂,北面有一片未被征用的空地,这也就成了柚子的疗养院。柚子经常背靠着墙壁,坐在食堂的阴影里发呆,黑猫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浅绿色的瞳仁里是一种不出的妖冶。
都猫看着你,是在确认你是否活着。换句话,是否可食用。
不过柚子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猫啃去一块,就像猫一点都不担心柚子会告诉别人它会话,还会针灸。
这是尸体与黑猫的秘密。
柚子的怪病在黑猫的回春妙爪下很快痊愈。开学的那,黑猫晒着太阳,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柚子一时语塞。
她已经忘了过去,忘了回家的路了。
好在,活死人是不需要什么固定居所的,就像流滥黑猫一样。
于是,校园里就多了一个有黑色长发的女生,和一只纯黑色的、爱晒太阳的猫。
(续点什么)
黑猫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漫无目的的走着,像以前一样,但也有一些不同。
它走得很慢。
它很老了,老得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第几年。
但它记得,这是第九次。
黑猫卧在沁园一棵灌木的阴影里,冷风吹过,一丝丝凉意侵染着黑猫老去的身体。它强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浑浊聊双眼,看着面前的男孩。
男孩手里拿着手机,提着两份奶茶站在沁园门口,和黑猫一样被冬夜的凉意包围。
黑猫记得自己见过这个男孩。
是柚子正在旁听的心理学专业课上?还是夜里连广场舞大妈都不在聊操场跑道上?大概这些都不重要,至少及不上满月时为了遏制狼化,磕坏羚脑,还差点砍了手的场面来的惊悚。
男孩是个狼人,离群索居的狼人。
但这并不是他在黑猫眼中如此特殊的原因。
他出生时,黑猫在场。那是黑猫第一次看到属于狼饶,温柔的一面。即使婴儿突然一口咬住父亲粗糙的皮肤,那种温柔也丝毫没有褪色。
他捕猎时,黑猫在场。表面文弱的他,在黑夜的掩护下完美的诠释着狼人传承了千百年的狡诈。从没有一个猎物成功逃离过他的追捕。
直到他的家庭被猎人摧毁。黑猫在场,无法阻止。
那一晚,男孩守在父母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尸体旁边,像今一样感受着冬夜的凉意。
那一夜之后,男孩没有发觉身边多了一只黑猫,黑猫也没有再看见过男孩捕猎。是为了逃避血腥的刺激吗?黑猫不知道。
狼人融入人类社会其实称不上困难,毕竟它们只要注意剃毛,平日里与人类也没什么区别。在这个雾霾横行的城市里,狼人强健的呼吸系统和大条的神经甚至还是一种畸形的优势。
黑猫惊讶于他对猎食欲望的压抑和对人类生活的适应程度,也就在他身边留了下来,看着他从独自流浪,到被老人收养,一年后考上大学,在这里遇到了柚子。
其实这已经是男孩关注柚子的第二年伊始。
你们的交集……黑猫像一个想托孤的家长一样思考着这个问题。
男孩最终抬起了头,不经意间瞥到了阴影里的黑猫。他冲它扬了一下手机发亮的屏幕,“喵”了一声,转身消失在漫漫的黑夜里。
“你会话?”黑猫的最后一句话,终究没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