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偏东还未正午。
清风吹过,明晃晃阳光透过将军府门楣前一个高大长青树,于是澄澈的光被摇晃的叶剪得斑驳细碎投在门顶七彩琉璃瓦上,再顺着那瓦片流泻而下。
君瑜此时就站在这七彩瀑布之下不自知,来往之人却纷纷停驻侧视。
原本君瑜大咧咧站着不顾旁人目光,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对她施以注目礼,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她终是将目光放在身前人群,细细看去却发现,原来他们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头顶。
难道自己脑袋上长花了?君瑜觉得莫名其妙,她疑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梳理得顺滑的发顶却什么也未发现。
她柳眉微蹙轻咬拇指,略抬脚掌向前一步,她回首,身后五彩斑斓绚丽夺目。
君瑜咧嘴笑了开来,一边向前走离这里一边暗自吐槽,自己头顶未长花,原来是长了条七色彩虹。
君瑜这一走,那道七彩霞光便彻底自上而下落到地上。
围观的大臣及妻女纷纷驻足观望,啧啧称奇。
有文史之官急急吩咐下去准备笔墨纸砚。
德州六品堂大山皮宣纸“哗啦”一声瞬间展开,平铺在将军府门前不沾灰尘的岭南白狐涧雪花大理石上,有人蹲下身撸袖子急急磨砚。
一派嘈杂而有序的声音之中,有人振臂高呼:“君御史……君御史!快些……这里!这里!”
君瑜顿时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不就是出现彩虹了吗?值得这么大张旗鼓?看众人这意思,似乎是要御史将此事记录进皇帝大事记史里……
不消片刻,一剑眉大眼鼻高唇薄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虎虎生风疾步走近,走动间衣摆袍底呼扇灌风猎猎作响。
围观众人瞬间向两侧分开让路,君瑜被夹在众人中间一路不由自主向后移动,她一路“哎呦”不断——“哎呦!谁踩我脚了……”“哎呦!大叔你这肥臀别晃了……”“哎呦!前年这位有狐臭的夫人,劳您让让我出去!”
以袖遮口手脚并用,君瑜终于从一堆官员及官员家眷中冲了出去。
她以手撑膝呼哧带喘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刚熏得她差点使用龟息……
晃晃头终是脱离了那人山人海挤馅饼的错觉,君瑜站直身体好奇看向那边——看看她九年或者说几乎从没见过的“传奇”老爹长啥样。
纵然中年,他依旧神采奕奕,五官端正且精致,束一顶白玉金丝管带,着一身湛蓝绣鹤朝服,并不似同龄大臣般起了富贵肚,朝服本应宽大肥厚,寓意着百官不藏私且心淳朴,却硬生生被君瑜她爹——君逸风穿出了一身飘逸洒脱之感。
怪不得能生下如此女儿——倒不是君瑜在自夸,她那正室夫人所生的嫡女姐姐君瑞月,传闻可是帝都出了名的德才兼备貌美如花沉鱼落雁苍海第一美人,除了年纪稍长了即墨洺炎一岁,那可真是众望所归的太子妃第一人选。
君瑜掐着手指算了算,过了今日中秋,那位姐姐正正十九周了。
按理说,女子,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的生辰八字,除了择选良人结为连理或宗内祭祖,是万万不可说与他人的。
但君瑞月的出生之日倒是极好——八月十五中秋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