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裴远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那时候他们才互通心意,正是孟不离焦的甜蜜时刻。
可战争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下脚步。
那时候殷家还是大名鼎鼎的战神世家,当然了,狗皇帝要兔死狗烹也得确定兔子死光了才能动手,所以殷父还是出征了。
裴远也接到命令。
临别之前,家里再次飘散起了梨花白的香味。酒香弥漫,花香清甜,伴随着男人们爽朗的大笑飘向院外,好像这人间并没有任何阻碍会让他们停下脚步。
她穿了最漂亮的裙子,画了最可人的妆容,因为父亲不允许他们长时间见面,接到他的消息就赤着脚去找他。
夜色沉沉,暮霭弥漫,外头是一派热闹,即将出征的战士们不是不会紧张,只是忠君爱国、保家卫国的思想使他们超脱了平凡人的恐惧,变成另外一种带着高尚光环的决绝。
裴远喝了几杯酒,提前告辞来见她。大家知道小儿女的心思,打趣几句之后就爽快放人,即使是对裴远颇看不顺眼的殷将军,也没有阻止。
他长身玉立,站在假山旁边等她。
从背影看,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不是个文弱书生,却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殷莺一下子就扑上去,从后背抱住他的腰。少年将军身姿矫健,腰身精壮极了,颇具力量感的手臂微动,却是极温柔地为怀里的小姑娘顺了顺头发。
“怎么来的这么急?”
他的吐息在不远处,温温热热的。
“想见你。”
“我也想你。”
裴远轻声回应她。那目光温柔又炽热,殷莺这下总算有些后知后觉的害羞了。
她想起自己没有穿鞋,而娘亲告诉她,女孩儿的脚是只有夫君可以看的。裴远虽然不是她的夫君,却……
她抿了抿唇,那涂了桃花般口脂的唇在月色下闪闪发光,水蜜桃的气味顺着夜风,飘飘忽忽地钻到裴远的鼻子里。
她的神情变化,都被裴远看在眼里。他看向殷莺裙摆下的一双小脚,没有缠足的痕迹,却天生小巧玲珑,细细的脚踝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若是跳起舞来,也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来地这么急做什么?天气寒凉,也不怕受了风寒。”裴远有些无奈道。
“今夜也晚了,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送行,也是一样的。”裴远心里想要和殷莺多待一会儿,他明明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平日行事也绝不会瞻前顾后,可真正见到了心上人,只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无法把这个娇滴滴的小人儿照顾好。
“哪有那么娇贵?”殷莺嗔道:“你忘了不成?我在沙漠上被你救了的时候,可是足足吹了一晚的冷风,第二天不也是活蹦乱跳的?”
她说着撒娇道:“阿远,你就不多见我一会儿吗?娘亲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上你和爹爹的,一日不见,我这边已经过了六年了……阿远,你可要快点回来呀,不然我都老啦。”
她这话说地真是暖心极了。
裴远本来也不想送她走,此一别,就算战事顺利,少说也得有一两个月见不到了。真正说起来,他们相处最多的时间,竟然是殷莺去沙漠找殷将军,他们被困在沙漠里的那段时间。
“我知道我们弯弯很厉害。”裴远望着她笑了,清隽的眉眼一瞬间舒展开来,像是清风划过水面,掀起点点涟漪。
“不过,最好还是别生病了。”
说着,裴远拦腰一抱,把她带着坐到假山上。
这是雕刻精细的假山石,怪石嶙峋奇形怪状的,其实不是很适合坐。不过这块山石上恰好被磨平了一小块地方,裴远把原来放置的六角香炉拿走,带着殷莺坐在上面。
六角香炉被突然换了位置,兀自散发着淡淡的梨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