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设宴,皇后娘娘也请了杜若水和夏芙蕖。
陈扶风让海棠姑姑接走了。
陈婧不想去,自己在府里又觉得冷清,就飞鸽传书叫上程邈,一起去夏府,找苏锦喝酒。
陈婧走到夏府门前时,程邈已经到了。里面传来程邈的声音,他在跟苏锦争执些什么。
鲜少听到什么人和苏锦斗嘴,陈婧饶有兴致的站在门框边听了一会儿。
“你就不能对我有个笑脸,我还背你走过三十里地呢。”是程邈的声音,“差点没把我累死。”
“那是你太弱。”苏锦不会骂人,只能冷声道。
谁知道怎么会谈及这个话题,反正程邈曾背着苏锦走了三十多里的事,让陈婧听了去,记在了心里。
......
宫宴上,鼓乐喧天,歌舞升平。
陈扶风托着腮,对这些都提不起兴趣,扭头寻找夏芙蕖,发现她也无所事事,在夏夫人身边,用指甲刮着桌子。
于是,趁着人多,陈扶风悄悄把夏芙蕖带出了殿外。
可是去哪儿玩呢,经过上次的事情,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们去藏书阁吧。”他思前想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绝对安全的去处,“我上次答应读书给你听,还没有读。”
夏芙蕖过了六岁,已经有夫子来夏府教她识文断字。那本《卫将军骠骑列传》,她也早就听完了。
不过她从夫子口中,听过藏书阁这个地方,陈扶风一提起,她顿时心生好奇。
夏芙蕖点点头,又不放心的问,“你认路吗。”
“当然,那地方我可没少去。”陈扶风心道,多亏了那些年的英雄事迹,他才有机会比别人多去了百十次藏书阁,要不然宫里这么大,藏书阁又偏,他还真找不到地方。
他俩没有手谕,是借着藏书阁的围墙边,那棵大柳树翻进去的。
陈扶风翻了N多次宫墙,第一次翻藏书阁的墙。好在不高。
于是他在下面接住跳下来的夏芙蕖后,才惊奇的发现,关于爬树,夏芙蕖也是个行家!
“蔡洪赴洛,洛中人问曰:‘幕府初开,群公辟命,求英奇于仄陋,采贤俊于岩穴。君吴楚之士,亡国之余,有何异才,而应斯举?’蔡答曰:‘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仑之山。大禹生于东夷,文王生于西羌,圣贤所出,何必常处。昔武王伐纣,迁顽民于洛邑,得无诸君是其苗裔乎?’”
这书本是随便找的,他们读来解闷。
陈扶风也没想到,终有一天,‘圣贤所出,何必常处’会成为他一生的信条。
“等我们都长大了,我还这样读给你听。”陈扶风合上书卷,看着在书架前转来转去的夏芙蕖,美滋滋的想。
“陈扶风,我们长大了,还会在一起玩吗?”夏芙蕖养在深闺,唯一的玩伴,就是陈扶风。
“会的,蕖儿,我保证!”陈扶风坚定的说。
......
“你不喝酒吗。”陈婧喝了两杯,鄙夷的看了看只夹菜的程邈。
程邈晃晃头。他很少喝酒。
“我陪你。”苏锦举起面前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陈婧还在往自己杯里添酒。
苏锦按住她的手,想拿走她的酒杯,再喝就该醉了。
程邈轻轻地对苏锦摇了摇头。
“让她喝吧。”程邈老道的说,“有些事,不说出来,容易憋出内伤。”
“可......”苏锦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开了手。
几杯酒下肚,陈婧果然掌握了桌上的话语权。
“父皇都把我送出去了,可他那年还是走了。”
......
八年前。乾宏帝大病一场。
杜大人懂玄学,乾宏帝吃了太医院很多药都不见好之后,让杜大人想想办法。
杜大人当即卜卦观天象,算得让宫中辰时二刻出生的女子去青越观带发修行,能为皇上祈龙体安泰、为擎渊求上神庇佑。
翻了翻生辰簿,只有凤华公主陈婧合适。
那是他最小的女儿,自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长大,送那么远,乾宏帝舍不得。
几位重臣却一直坚持。
陈婧不想父皇为难,便告知了母妃后,自己请命修行。
出发的那天,庆王和庆王妃从皇城的白玉长路,琉瓦红墙,一直送她送出了城外几十里。
“道观清苦,委屈皇妹了。”庆王就这么一个亲妹,也心极不忍。
“我不委屈。只是希望,哥哥你,一定要做个好皇帝。”在四下无人的某处官道上,陈婧跪下,行的是拜见君主的大礼。
皇长兄几年前染了时疫病故,父皇的病情一日不如一日,别的兄弟还不够堪此大任,这江山落在庆王兄身上,估计不会太远了。
......
“不早了,我该回了。”陈婧站起来,“下次再来喊你们喝酒。”
酒劲上来,头疼欲裂,陈婧试着迈了一步,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摇摇欲坠。
“陈婧。”苏锦见状,伸手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