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观音庙。
杜若水双手合十,面容虔诚,似乎在祈求一件明知不会发生的事情。
夏芙蕖望着贡台上那尊观音立像,宝相庄严,佛光镀身,慈祥的注视着来庙里参拜的芸芸众生。
母亲每个月都带她来这里上一次香,寺庙林木葱郁,翠竹环绕,房梁高悬,殿宇宽敞,明柱素洁,金碧辉煌。
香火越旺盛,寺庙就越宏伟。
这样想来,那个不知存不存在的神明,或许的确能听到众人的心声,才得以数年香火存续,绵绵不绝。
几年里,夏芙蕖见过各色各样的人。
有病入膏肓期盼延寿续命的壮年人,有疲于生计期盼家财万贯的小摊主,有祈求升官发财的县令,有祈求佳偶姻缘的少女。
这么多愿望,菩萨听得过来吗?夏芙蕖不禁想。
夏芙蕖也不知道母亲在求什么。夏芙蕖不信神,每次母亲让她跪在锦垫上磕头,她只是听话的做做样子,夏芙蕖什么都不想求,大概是因为,别人求而不得的她都有。
从前,她觉得世上的人大概分几种,像父亲那样英勇睿智,像母亲那样柔心弱骨,像苏锦姑姑一般冷毅坚韧,或者像陈扶风,哼~蛮不讲理。
年岁渐长,阅历渐丰,心事渐多,耳目渐明。
夏芙蕖发现除了喜乐安逸,还有天灾人祸。除了相互扶持,还有勾心斗角。
每个去观音庙的人,要么因执念而痛苦,要么遇灾祸而不安。
......
相比寺庙清净,都城里车水马龙,人声嘈杂。
“诶,你听说了吗?夏将军又惹皇上生气了。”
“是啊,你说这夏将军,在东海都待三年了,这下又不知道给发配到哪里去。”
“宠辱在朝暮,伴君如伴虎啊!”
夏芙蕖听到这些声音心烦得很,可光天化日之下,母亲又在身边,她虽生气,却不能出手打人。
“又想起什么了。”那些乌合之音,杜若水像没听见似的,抬起纤纤玉指,替夏芙蕖抚平眉梢的阴郁,“才十二岁,怎么心思这么重。”
夏芙蕖低头,小声嘟囔着,“十二岁不小了呀,母亲不是说,爹爹和姑姑十二岁的时候都能随军出征了。”
“在烦你爹爹的事。”杜若水心知肚明道,“将军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老给你说朝堂上的事干什么。”
“娘,不用爹爹说,您听啊,都城里都传遍了。”夏芙蕖顾忌人多,压低声音抱怨。
杜若水默然。
“娘,如果我是个男孩就好了。”夏芙蕖以为,因为自己是独女,爹爹都不让她学功夫,只有姑姑偷偷教了她轻功。
“瞎说什么。”杜若水宽慰她,“小心被你爹爹听了去,要揍你了。”
“爹爹才舍不得。”爹爹连句重话都不会说。
不知怎的,杜若水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蕖儿的担心,或许不是没有道理的。
“蕖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有不同于常人的力量,怎么办?”
“会影响我的生活,还有我身边的人吗?”
杜若水转头看她,蕖儿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了,“也许会。”又摇摇头,“也许不会。”
“那就不去管它。”夏芙蕖不以为意道,“反正该来的总会来,挡也挡不住。”
杜若水让她逗笑了,这般洒脱,许是从小和苏锦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随了苏锦超然的性子。
想到苏锦,杜若水有些难过,这几年,只要听说哪里征兵,苏锦就随军出去,在都城里待不住。
杜若水知道,苏锦是因为当年要她成亲的事跟自己置气,跟夏青云置气。
夏青云不懂苏锦有多看重夏府,可自己应该能懂她才对。
苏锦有时也是一根筋,上次一走,到现在已是两年多。
杜若水心想,走这么久,等这次回来,她或许不气了,就能在府里安心待着了。
“蕖儿,记住,对于未知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多言。”杜若水叮嘱道。
“记住了~娘亲。”
母亲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夏芙蕖在心里犯嘀咕。
......
夏芙蕖晚上出来捉冬哥的时候,看到陈扶风竟然坐在自己家的屋顶看月亮。
夏芙蕖轻功一运,也上了屋顶,落在陈扶风身边。
“陈扶风,你怎么了。”借着月色,才看清陈扶风一脸苦相,看得夏芙蕖嘴里都泛苦。
“蕖儿。”陈扶风叹了口气,“今天比试,我又输给夏将军了。”
“多正常啊,你什么时候赢过。”夏芙蕖翻了个白眼,在她心里,爹爹的武功无人能敌,更别说陈扶风这个少年郎了。
陈扶风的表情一下子垮了,夏芙蕖连忙改口。
“恩,我是说,你们比的什么。”
“剑法。”陈扶风单手扶额,“我听夏将军跟大哥说过,他剑术不精。”
他说的你也信,不过他也不只忽悠了你一个人,爹爹还说等我长大就教给我武功呢。
“诶,你会吹笛子?”陈扶风神经兮兮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