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芙蕖抱膝坐在一块光滑的圆石上,静默良久。右手边是染血后,已结了黑痂的绸布包裹,左手边是一具具渐冷的身躯。
侧目于她无声的背影,华秀心底一阵莫名烦躁。
夏芙蕖缄然不语,是因为她在思考,如何跟和硕华秀坦白她大半夜拎着包袱出现在这里的问题。
她以为和硕华秀的沉默,是在等一个解释。
夏芙蕖终归不是胸怀天地的济世圣人,她在意的,也不过是亲人朋友的欢喜和安好。
总算有些明白沐娘飞蛾扑火般的偏执,和粉身碎骨浑不怕的牺牲。
可看在和硕华秀眼里,夏芙蕖垂眉低首的疏离模样,就像对他刚才的举动颇有不满。
清冷的声音穿透寂静空气,如惊雷入耳,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满腔自嘲。
“你是不是希望,死的人是我。”
这人是在跟自己说话吗,夏芙蕖颤了颤,心里一片冰凉。
和硕华秀,你说这话,未免太伤人了。
嘴边晕开一抹哂笑,她猛然抬起脸,凌厉的目光狠狠撞进和硕华秀眼底。
天地可鉴,她知道他不能用内力,若有害他之心,出其不备,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置他于死地,刚才又何必不管不顾的挡在他面前,隔开威胁他的戾气,这人真不识好歹!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孤魂野鬼,其实夏芙蕖并不觉得和硕华秀此举有多过分,原本就是这些人闯入松林,看起来又不怀好意,和硕华秀作为族长,顾忌族民的安全,对待擅入者,永除后患也没错。
她没有这么多人需要保护,她没有华秀肩上的重担,所以她没资格数落他。
可华秀刚才那句生分且略带责备的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触怒了一贯和气的夏芙蕖。
刚才还担心惹他生气,会让他伤损病体,夏芙蕖不屑的笑了笑,和硕华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根本看不到她的迁就,她的殷殷关心。
今晚这件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提也就过去了,可华秀看见夏芙蕖不理他,心里的挫败感作祟,不合时宜的呛了她一句。
夏芙蕖像火苗一样‘腾’的窜起来。
情绪激动的向和硕华秀走过去。
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必顾忌你的感受了。
月光似雪寒,照凄凉心绪。
夏芙蕖脸色不佳,她倒是想看看,和硕华秀的胸膛下,到底装着怎样一颗心,“原来和硕族长,不仅武功盖天,您最擅长的,是以暴制暴啊。他们犯了什么错,您至于把他们都杀了吗?”
和硕华秀蹙眉,不理会她话中带刺,自顾自的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比较希望,死的是我吧。”
“不。”夏芙蕖眼中散发寒气,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看向她神情戏谑的眼睛,和硕华秀的目光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期冀。
夏芙蕖脑筋一转,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和硕华秀容易敌视旁人,症结在于他心里有化不开的苦楚,怨念日复一日的加深,就变成如今长进心底的不信任。
夏芙蕖有些心酸,他不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
夏芙蕖想惹怒他,陪他打一架也好,只要能逼和硕华秀把心里的怨和不满都发泄出来,故意加重语气,夏芙蕖笑得狠决,“死是最简单的事情,你就该活着,受世间的痛苦折磨,以此赎清你的过错。”
说这话的时候,夏芙蕖一直不敢去看华秀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因为看到他的难过而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