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邈按着窦海的肩头让他坐下,张了张口,正要同他说些什么,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指节碰在门木上,清脆利索,也敲在窦海心头上,窦海浑身一颤,慌慌张张的站起来。
程邈安抚的拍了怕窦海的肩膀,让他坐下,“泰山崩于前而不乱,怎么教你的,忘了啊。”
窦海的惊恐,看在程邈眼里,似乎多此一举。
程邈移步过去,打开门,看到意料之中的人。
“读书人,好巧啊。”陈婧挥挥手,跟他打招呼,很惊喜的样子,“刚才还以为看错了。”
从云嬷嬷的角度看,刚才,到处找皂儿糕的陈婧,经过这间客栈,无意中往里瞟了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和官兵讲话,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自从离开都城,陈婧与他的距离,就没超过两里路,程邈是知道的。身边的侍卫都是在御前派过来的,眼神好使,跟程邈提过好几次了。
程邈当然不能让公主丢面子,便故作惊讶道,“是啊,没想到能在此地遇见公主。”
陈婧不请自来,往客房中看了一圈,“小海也在呀。”
看到来人是凤华公主,窦海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向公主行拜见时的大礼。
闻到屋中有淡淡的血腥气,陈婧朝里面走进去,站在一个人高的柜子前,玉手轻抬,放在柜门上。
陈婧背对着他们,程邈和窦海看不到她的表情。
陈婧似笑非笑的说,“程大人请旨南巡,四个月都不回都,我当有什么事呢,原来是跑这里来英雄救美来了。”
在窦海担忧的目光中,陈婧转身,脸上了无笑意,不悦的看向程邈,“读书人,我真是小瞧你了。”
窦海能感觉到,凤华公主在生气。
陈婧看了窦海一眼,窦海立马走出房外,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也不乱跑,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门外守着。
陈婧向程邈走近,“你怎么把捕快糊弄走的?”
公主问这个问题,程邈一点也不觉奇怪,他与捕快交涉时,就看到了站在街边的陈婧。
程邈从袖中拿出长乐帝给的令牌,恭顺的递给凤华公主。
陈婧不解的问,“很多捕快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么能记住朝廷给钦差特发的通关令牌长什么样?”
“回公主,捕快们常随身携带记有我朝律法的簿册,其扉页上,有通关令牌的图案,臣手里这块是不是通关令牌,拿出簿册来,对一对便知。”
陈婧压下声音说,“连通关令牌都拿出来了,你也知道城中现在是什么情况。给我一个解释,要不然帮不了你。”
程邈了然的笑了笑,“公主既然来找臣,必然也不是为了一个解释。”
这强词夺理的论调,陈婧仿佛看到了让她头疼的侄儿陈扶风,不禁抱怨道,“真是近墨者黑。”
程邈知道陈婧说的是玩笑话,可他还是正色道,“臣牢记师长教诲,不会做违背道义的事,也不敢,辜负公主对臣的殷殷期望。”
事实证明,你要是没读过几本书,千万不要跟读书人讲道理,陈婧说不过程大学士,又往柜门瞟了一眼,留下一句,“收拾东西。”
.....
皓月流光,清辉穿过层层云雾,斜斜打在两人肩上。
“为什么你在都城的时候,一直避着不见我。”陈婧睨了程邈一眼,又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
除了宫廷宴饮,能打个照面,陈婧回都后,两人就没有过什么联系。
有天,陈婧在红泥坊做泥偶,沾着一手泥土,掀帘而出,视线正好落在来红泥坊拿泥浆的程邈身上。
陈婧下意识的躲在帘后,待程邈走了,才出来净手。
原来不只是程邈在躲她,陈婧恍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邈。
那日家宴后,陈扶风将从程府顺出来的泥人放到陈婧手中。